杰是——很有人性的人。
梦子是这么想的。
人是矛盾又可悲的存在。
因为有着执着的东西, 所以会不断被执着之物捆缚,挣扎到最后,或许连在追逐的到底是什么都弄不清楚了。
就算是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只要术师、非术师和诅咒之间, 这种仿佛要永远持续下去的因果不结束, 夏油杰就一定会走到这个地步的。
因为他是个温柔到……想要实现理想的社会的人。
并不是经历了谁的死亡、或者不经历谁的死亡就会改变的、这么浅薄的结果。
思考得越多,就越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非术师产生咒灵, 咒灵杀戮人类, 咒术师只能不断祓除咒灵,得不到停息。
想要让命运的齿轮停下来,就要比谁都付出更多的东西。
即使不知道那条路通往的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结果, 都不可以回头。
就算是双亲也一样的。
不甘心。
“为什么付出那么多,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呢”——这样的感受,你也一定知道吧。
在隔壁的房间很晚都没有亮起灯、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咒灵开始飘往窗外时,梦子知道那一天又到来了。
天边很黑。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盖, 投在地面的光线淡而虚弱, 衬得少年面颊上的血液颜色很深, 近似黑色。
赤.裸的双脚踩在窗沿,梦子轻盈地推开了窗户。
黑发的少年, 身体后方正一点点撕开虚空般的裂缝, 从里面冒出畸形的肉块,蠢蠢欲动着,或许很快就会吞没前方的那间房子。
就是这样的。
这就是一切崩断的夜晚。
梦子已经很熟悉这幅景象了……连他会做出什么反应也很熟悉。
不过, 这次不一样——夏油杰在她跳下来、伸手接住梦子时,被一种浓烈的血腥味吞没了。
“梦子……?”
他顿了一下, 这才察觉到梦子身上那种比起周围的咒灵更加浓郁的、仿佛凝聚成实质的诅咒。
原本感知不到外界和情绪的漠然状态, 好像被这种尖锐的气息一下子刺出了破洞, 夏油杰下意识伸手,想要祓除她身上那种诅咒的气息:
“你怎么了?”
梦子轻轻贴上他的那只手,黑色发丝下,红梅色的眼睛让人本能地感知到危险,比起夏油杰脸上的血迹更加艶丽。
她微笑着,声音像是还在梦里。
“我变成鬼了哦。”
手心贴在皮肤上,传来的温度有些冰冷。
好像抱在怀里的不是熟悉的人,而是一团凝聚的诅咒。
“变成、鬼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梦子被谁诅咒了吗?遇到了自己没发现的事吗?到底是哪里……
下意识闪过的思考,被她的手打断。
“嗯。”
梦子的双手向上伸过来,像以前一样攀住他的脖子和肩膀。
“小杰……你想要没有咒灵的世界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和,皮肤很清爽,带着一点干净的香气,好像不会被夏天的热气沾染一样。
夏油杰不知道梦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是咒术师的梦子,对于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一无所知的……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不过,他此刻没有多余的余力去关注那些细枝末节,被梦子的手束缚着的身体,只能低下头和那双红梅色的眼睛对视,听到她说:
“……可以做到哦。”
夏油杰看着怀里和过去一样脆弱的身躯,感觉一切变得有些陌生起来,让他的呼吸都变轻了。
前面的门里,就是自己非术师的父母。
是夏油杰打算要割舍的、那边的存在。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