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的宾客却不算多,因是常有往来的,男女客之间只拿紫檀屏风隔开,屏风间点缀以早开的红梅,彼此境况便半隐半现。
隔水的台上先唱起了戏。
是卫国公府自家养的戏班子新排的两出,趁着近来稍得清闲,特地请交好的几家来赏玩。
等两出戏唱罢,夜色愈浓,饭菜也就尝得差不过了。
遂撤去碗盏残羹,丫鬟们捧上新的果点和茶酒殷勤待客,戏台上灯火渐熄,仆从们摸黑将帷帐一换,再挑亮灯盏,就着高悬于夜空的融融月色,骤然成了清雅布置。
起初登台的是陈家养的私伎,末尾由外教坊压轴。
闻溪自不必说,那手琵琶连永熙帝都夸赞过。因侍宴次数多,在场不少人认识她,听完她弹奏新谱的曲子,不免夸赞。
次由澜音登场弹奏,因锦瑟的清雅调子与月色极衬,且她自幼得祖父指点,技艺胸怀迥然不群,倒让宾客耳目一新。
最后是周小萤,箫声勾勒良宵皓月,仿若有人趁夜出游,意兴渐浓,赏遍风光兴尽而返。
待箫声低徊,绵绵收尾时,夜宴亦至尾声。
宾客陆续告辞而去,陆修因是陪母亲来赴宴的,难免要等她出来。
这一等,就到了周遭男客尽数告辞,只剩他独自跟陈妙容的父亲陈棣闲谈。
而屏风之内,韦氏坐在铺了锦罽的圈椅里,把玩着陈家新做的一枚香炉,正聊得畅快,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隋氏抿唇含笑,不时抛出话题勾动韦氏的兴致,心思却都系在外面的陆修身上。
今晚陆修肯来赴宴,于她已是意外之喜。如今陆修又肯耐着性子等到这会儿,更令她期待暗生,打算将好事儿再往前推一把。
等周遭没了旁人,便朝陈妙容递了个眼色,“才刚想起来,前儿得的那件貂裘很好,你去帮我取来。”
陈妙容依言含笑去取。
绕过帘帐走了两步之后,她却停了脚步,示意贴身丫鬟带个仆妇去拿,她则将身影藏在帐幔之后,听外头的动静。
果然,隔帘传来了隋氏的声音。
“老夫人上了年纪,冬日里尤其要保暖。那貂是北边儿的,最能御寒,我想着孝敬给她老人家,只不知裁剪是否合她心意,正好今晚掌掌眼。不如把世子也请进来?”
韦氏会意地笑了,“真是有心了。”
说着话,让仆妇去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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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之外,陆修听仆妇请他进女眷那里时,丝毫没觉得意外。
醉翁之意不在酒。
来之前他就已猜到了八分。
这会儿起身进去,瞧见韦氏和隋氏那亲亲热热、相谈甚欢的模样,扫见帘后一段没藏干净的裙角,他不动声色,如常见礼。
隋氏脸上几乎能笑开花。
“世子别客气,快坐快坐。”她的声音十分热情。
韦氏也笑眯眯道:“叫你进来不为别的。是有件貂裘想送给你祖母,又不知裁剪是否合她老人家的心意,让你一道瞧瞧。”
到时候,陈妙容会亲自捧来貂裘。
向来都说灯下最宜看美人,今夜陈妙容又精心打扮过,比平素更漂亮几分。陆修要翻看貂裘,难免凑近些,只要两人搭上话,夜深人静,灯烛静照,熏着香的美人儿温温柔柔站在跟前,陆修难道还能无动于衷?
韦氏打着好算盘,说陈妙容已去取貂裘了,稍后就能过来。
而后就势道:“要说妙容这孩子,当真是难得。不止才貌出挑,性格温雅,做事也极有分寸,实在是个进退得宜、万里挑一的美人。若谁能把她娶到家里去,那真是修到了好福气。”
她满口夸赞,目光直往陆修脸上瞟。
隋氏也含笑觑他的反应。
就连陈棣都不远不近的坐着,徐徐把玩白玉扳指,似在揣摩陆修的态度。
炯炯目光环绕,就差捅破最后那层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