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她呢,反正这地方,她日后不会再来了。
北边的四扇殿门原本是紧闭着的,见沈衿到了,守夜的太监行礼后,这才将殿门都打开,烟戚趁着空闲,抬头看了一眼。
上面挂着承庆殿三字金匾额,字迹淋漓,如龙飞蛇落,内里殿堂高耸,金龙绕柱,左侧殿珠帘落垂,恍然一瞥,内里雅洁清靓,似是就寝之处。
但沈衿往右拐,烟戚匆匆跟上,这边的小室为湘妃竹双扇门,只开了一半,小安子走到门口几步远处,就停下,偏头对烟戚小声道:“小主,里面奴才们无召去不得,皇上让您陪侍,您只能自己进去喽。”
烟戚心底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隐约发觉,在宫人面前,他会收敛一些,起码没有私下里那么阴晴不定。
可再不愿意,皇命都不可违,她只能跨过门槛走进翰墨斋,一进门就能嗅到清淡的墨香。
烟戚不懂行也能知道这定然是最上等的墨。不像她在房里偷偷练字背书用的,味道刺鼻不好闻。
而沈衿站在案桌旁,亲自动手整理紫檀木案桌上的奏折文书。还未得到吩咐的烟戚就低垂的头站在门口,等着皇帝发话。
“说过了,别垂着头。”语气隐隐带着点不耐。
烟戚抬头看沈衿,他仍在收拾案桌上的文书,并未看她。
她其实有点想反驳,她从前是侍女,现在是妾,不论在何处,哪里的规矩,她该是低眉顺眼,听话的侯着。
她一直做的很好,他非要改变一下现状。再说,如果她直勾勾地抬头盯着他瞧,他一个不高兴,就该用失礼的由头,问罪她了。
但理智告诉她,他和沈玉琅不一样,不会有耐心能听她说很多的。
她“哦”了一声,却不看向沈衿的方向,那可是奏折,万一她瞄到点重要的,她告诉还是不告诉背后的人?万一他接着要杀她,上回是泄愤,这回是灭口可怎么办?
他偏是来和她作对的。
“过来,伺候笔墨。”已经落座在紫檀夔龙纹圈椅上的沈衿如是道。
烟戚有一种被捉弄的无奈,他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她说:“陛下,这不合规矩。”
什么都不合规矩。
后妃不能进皇帝的书房。又是深夜,约摸着已经亥时了,她不该在此处呆着,更不能站在或许会有机密的奏折旁边。
沈衿闻言,脊背往后靠在垫子上,嘴角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他道:“你同朕讲规矩?”
他是皇帝,九五之尊。而且不是大权握在旁人手中的傀儡皇帝,规矩也是他说了算的,从随便记彤史这点就能看出来。
他都这么说了,烟戚只好走过去。见她听话,沈衿才重新垂头。
烟戚幼时过年节归家,邻居家有个比她大几岁的小男孩,每次都要去寻她玩,她不乐意,他就欺负她,坐在院墙上拿小石头子砸她裙子。
伤不到性命,又不能讨回公道,只能说他挺招人烦的。烟戚默默看了一眼沈衿,他也是。
伺候笔墨这种事烟戚做过,小郡主不喜欢这些,最多的还是在世子书房。打着做活儿的由头,不过是他将她喊来,让她能歇一下午罢了。
烟戚很快便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只是眼中情绪变化几瞬,沈衿抬眸扫她一眼,未言。
她拿起白瓷滴砚,向澄泥如意纹圆砚中少倒了些清谁,一旁椭圆形状的墨,上有龙纹,那便是皇帝御墨。
曾经她满怀少女心思,只为了能多和心上人相处一会儿,认认真真地跟着书上学过研磨,技巧都已熟记于心。
重按下墨,之后轻推,烟戚能在衍庆宫呆上一个月不出去,自然能静下心,固定了方向,慢慢研着。时而再用滴砚加上清水,这样出来的墨汁才能稠黑。
她毕竟是侍女出身,养成了习惯,做事时极为认真。沈衿此刻才算理解,为何名门贵族子弟喜好在书房养几个美婢了,确实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