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地一声,一道剑气从慕容复的食指间射出,将邓百川手中的长剑打断。
邓百川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断剑好一会儿,一张方脸涨得通红,半晌,见慕容复不说话,明白了什么,一声长叹丢下手中的半截断剑,磕一个头:“是邓百川孟浪了,应该听凭公子发落才对。”
“邓百川,你的确该死。不过你的死罪并不是背主行事,而是因为你妄图将慕容家带入无德、无义、无行,为天下人唾弃的境地。似你这般行事,莫说复燕大业无望,就算慕容家他日要在武林中立足也是举步维艰。你这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还想自尽?”
邓百川大惊,一双环眼圆睁,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再也顾不得礼数,霍然而起,瞪着慕容复大声道:“公子爷,邓百川为慕容家操劳半生,自问虽然无功,但也算得上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如何便成了公子口中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
不仅仅邓百川感到不服气,就连包不同等人也是大感不平,纷纷出言质询。
慕容复等了片刻,冷眼旁观,任由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无非什么“邓大哥绝无二心”“士可杀不可辱”的废话。然后慕容复潜运内力,一声大吼:“说够了没有?闭嘴!”
这一声大狮子吼,震得几人血气翻涌,头晕目眩,乱糟糟的声音一下子就听了下来。
“好,你不服气是吧?那我就一条一条地和你分说,让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忠不义!”
“我问你,为人臣子,当如何?”
慕容复盯着邓百川的眼睛,冷声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
邓百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那我问你,我慕容家的事是什么,慕容家的忧又是什么?”
不等邓百川回答,慕容复怒斥道:“我慕容家的事,自然是复兴大燕,这点你们都知道。可我慕容家的忧,你们却是一点不知!谈什么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他打定主意,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将四大家将好好地敲打一通,省的日后这帮不安生的主再给自己惹事。
“我慕容家要想成就大业,需得牢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顺天意,聚人心,以积势,守正,待时。昔年慕容家的先祖慕容垂于天下大乱之际,提三尺之剑,趁时而起,乃时也,势也。龙城公武功天下第一,无功而终,也是时也,势也。但无论时势如何,慕容家历代先祖总归是守住了一份家业,传承不绝。”
像父亲这般行事,到处杀人,使得江湖中人人人畏惧、怨恨我慕容家,不出三十年,我慕容家就会成为江湖公敌!到时候身死家灭,殷鉴不远!为臣之道,当以贞观年间的魏征为楷模,君上有过,据理力争。而不是学那裴矩!难道我慕容家是那听不进劝谏的隋炀帝杨广吗?要你在此曲意逢迎、助长主君之过错?你明知父亲所行,并非正道,却不竭力劝解,反在暗中相助,助长前任家主之过错,你说,你不是不忠不义,是什么?”
“似父亲这般行事,大业成不成尚且不知,慕容家的倾覆只在旦夕之间!你说,你食君之禄,又为君分了何忧?”
“须知,慕容家的家主现在是我!还在本家主面前自尽,怎么想要成全你的一世忠名,让我来背这个骂名吗?怎么,偏生他是励精图治的杨坚,我就是二世而亡的杨广了吗?”
慕容复一番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邓百川心头。
是啊,虽然老家主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慕容家大业,但终究并非正道,而是处处树敌,处处结怨,古往今来,又哪有一个开国之君单纯靠着躲在暗处的阴谋诡计成就大业的?
而自己虽然明知老家主所作所为不合正道,却只是一腔愚忠,无形之中令慕容家陷入险地,此举不就和那在隋则奸,入唐则忠的裴矩一般行径吗?
惭愧,自责,种种复杂的情感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