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像的音容笑貌,颇似弟子的表妹,王氏语嫣也,”顿了顿,又补充道:“应该说,一模一样,当时我确实以为语嫣妹子站在我面前。”
慕容复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
无崖子闻言,大奇:“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过,当时的玉像令弟子还想起了另外一人。与玉像倒也有六七分相似。就是弟子的舅妈,王氏。如今想来,如果舅妈再年轻个二十岁倒是和玉像一模一样。”
慕容复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嘴。
沉默,长久地沉默。
如果说,世间有一人与山洞中的不为人知的玉像相似的话尚且可以用巧合来解释,那么两个人与之相似的话,巧合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复官,你可知你舅母的闺名叫什么?今年多大年纪?”
良久,无崖子开口,声音干涩,似是付出了极大努力才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
慕容复思索片刻:“舅母的闺名,家母在世的时候对弟子提过。似乎是姓李讳青箩,年纪么,就不太清楚了,想来也是年近不惑吧。”
“阿箩,已经嫁人,有孩子了么?是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真好,太好了......”
岁月在这一刻才显示它的威力,仿佛一瞬间,无崖子就经历了几十个春秋。多年的伤病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沧桑的痕迹,一句话却带着他在时光里走了一遭。短短的几句话一下子让这个画中神仙般的老人跌入凡尘。那一刻,他的声音格外的苍老,就像一个真正的耄耋老者。
两行清泪从无崖子光洁的面颊上划过。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世间最上乘的武功,应该是记忆。
苏星河怔怔地看着无崖子,担忧道:“师尊,您......”
无崖子幽幽一叹:“星河,我无事。”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所有的蜡烛一起熄灭。黑暗中,传来无崖子苍老的声音:“我倦了,你们二人先下去吧,明日再来。”
他明明就在不远处,声音听起来却很遥远,也许是因为横在三人之间的东西,叫岁月。
苏星河虽然不明白突然之间师父这是怎么了,但他一向听从师父的吩咐,既然师父说他倦了,那就是倦了。
他领着慕容复道了一声安,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先前的那个门洞中走了出去,只留下无崖子一人继续呆在屋内。
无崖子独自坐在小木屋内,小小的房间此刻就像一座真正的坟墓,里面埋葬着尘封的记忆。突然某一天被人打开棺盖,往事风流云散,灰飞烟灭。
屋外。
苏星河满腹疑惑,但师尊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问,于是就旁敲侧击地想从慕容复嘴里套出点信息。但慕容复为了不露出破绽,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这可令他着实有些难受,毕竟从古至今,忍住不剧透都是一件不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算了,师尊他老人家鬼神莫测,做弟子的也不好揣摩师尊的心思,也许哪天师尊他心情好了,会对我们说吧,这件事情暂且放下。今天是师弟你拜入我逍遥派的大好日子。屈指算来,我逍遥派已经有三十年再没有收过弟子了。
这谷内哑仆虽多,实际上算不得我逍遥弟子,都是一些曾经作恶多端的恶人,被师兄抓来刺聋耳朵,割掉舌头,充作仆役而已。
师尊年事已高,虽然神功盖世,却已经被多年伤病耗尽了心力。师弟,你是师尊这一生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啦。”
苏星河语气苦涩,言语中说不出的萧索。
慕容复默然。
逍遥派虽然名为逍遥,其实又哪里真正地逍遥过?三老武功近仙,却泥于男女情爱之事,一生痴绝。而世人风尘碌碌,为欢几何?能得逍遥者复有几人?要么系于名缰利索,一生奔走。要么于八苦三毒中煎熬一世,而超脱者复有几人?如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