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将手中折扇换到左手,身子与那碗酒隔着三尺的距离,右手缓缓地平送而出。
众人屏气凝神,等着接下来的一场惊天大战。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每次慕容复的指尖离酒碗边缘尚有半寸距离的时候就又缩了回来,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壁障般,如此反复几次,就是不沾那酒碗分毫。
众人心中焦躁,议论纷纷。星宿派弟子想拍师父马屁,然而,师父脸上的神情又令他们闭上了嘴。偶尔有那反应迟钝的,想喊几句口号,也被身边人不动声色地制止了。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先前那些冲着热闹来围观的看客见两人迟迟不动手,只是围着一个酒碗做文章,大感无趣。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嘘”声,接着原本静止的人群仿佛早春池塘上的冰面一般,“哗啦”一声碎开了。于是做生意的接着做生意,晒衣服的接着晒衣服。喝酒的拿着酒碗,摇头晃脑,意犹未尽地去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闲话事业,仿佛刚才那一场令无数人提心吊胆的大战根本不存在一样。
街面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过路的人虽然对星宿派一群人占据干道的行为颇有微词,却也不敢说什么,缩着头,着急忙慌地赶路。
只有离得最近的几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压抑。
没有风,天空中也看不到一丝云。还留在场上的人都自觉地和两人保持着一丈开外的距离。虽然两人看上去什么动作都没有,但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却令众人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
终于,有一位丐帮弟子忍不住了,悄声问自己旁边的吴长风道:“吴长老,慕容公子到底在做什么呀?”
吴长风锁眉不答。
除了丁春秋跟慕容复,这里就属他武功最高,也只有他,勉强能看清两人是如何交手的。
在其他人眼里,慕容复只是反复地伸手,又将手缩了回去。
可在他眼里,两人的手一直在以一种微不可见的幅度动作,只是因为幅度太小,两人的动作又太快,这才显得两人似乎一直以一个动作重复一般。
丁春秋神情肃穆,先前脸上的那种得意之色消失的干干净净。慕容复嘴角则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丁春秋额头上逐渐涌现了细密的汗珠,慕容复伸出去的那只手也逐渐以一种细不可见的弧度颤抖起来。
两人看似闲庭信步,其实各自以雄浑内力在比拼。丁春秋虽说是邪魔外道,但早年毕竟是逍遥派正式弟子,功力远在其师兄苏星河之上。虽然后来叛师出派,但几十年苦修,一身深厚内力早就远在一流高手之上。
而慕容复虽然年轻,在先后吸收了鸠摩智、哲罗星、波罗星三大高手的部分内力之后,纯以内力而言,已经在丁春秋之上。但每次比拼到最后关头,即将拿下对方之时,总是被对手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避开,仿佛眼前是一团无质无形的空气,根本没法抓住。
道家功法,小无相功。
不过显然,丁春秋的小无相功并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火候,不然周身内力如臂指,心随意动,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向慕容复暴起发难,也不至于一直被对方压着了。
一道细小的裂缝从碗底裂开,接着,裂缝逐渐扩展到碗沿,最后整个酒碗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裂缝。而碗中原本平静的酒也随着裂缝的扩展泛起了波澜,最后在小小的酒碗内形成了一个小漩涡,仿佛酒碗中刮起了一场风暴。
终于,“砰”地一声,酒碗直接炸成了无数碎片,仿佛被人以一个千斤巨锤猛地砸了一下一般。
丁春秋发一声喊,手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连弹十几下,几滴溅开的酒水就像离弦的箭矢一样向慕容复飞去。
慕容复左手折扇一开。折扇仿佛雄鹰张开了双翼,迎上了即将到来的风暴,又似甲士立起了手中的盾牌,翼护着自己身后的君王。
漫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