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难的事。”朝幸业说, “所以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喻晗闭了闭眼: “如果没有肝癌,他或许能再坚持坚持……”
原来如此。
朝幸业并不知道贺平秋得了癌症,但他确实想问贺平秋突然计划自己的死亡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是感情上的矛盾,争吵,却没想到是命运。
“那就更不是你的错了,不要自责,喻晗。”朝幸业戳破了喻晗的心理, “他的病态与偏执让他在这段感情里觉得痛苦,但你确确实实在这五年间也给了他无数希望,才能让他坚持这么久。”
喻晗张了张嘴,心口压着的那股气让他想要反驳,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可他却突然想起贺平秋前两年拟定遗书时发的那条朋友圈, “他上个月送了我结婚周年礼物,好像还可以再撑几年”,还有那张自杀前一个月给他办的健身卡。
这些无一不在说,哪怕喻晗做的差劲极了,贺平秋也汲取到了那么一点点温暖。
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坚持好多年。
“促使他去死是的病魔,不是你的疏忽。”朝幸业话音一转, “但我说的那些症状,你最近都有,是不是?”
喻晗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去到楼下,在信里写到:
【你送我的那盆多肉没熬过寒冷的冬天,我把它剪到只剩根茎重新扦插,它竟然又发芽了,时隔一整个冬与春。
对了,家里的洗衣机坏了,怎么都转不动。
我把它拆除分解成了一个个小块,一道道螺丝,心里舒服多了。】
……
第三次见面,喻晗依旧没喝那杯咖啡。
这次朝幸业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其实我三十三岁以后才开始做心理医生。”
“那之前,我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是抑郁自杀,我陪她治病长跑六年,依旧没能留住。”
喻晗出神地问: “您最后怎么接受她离开的?”
“一开始根本接受不了。”朝幸业说, “所以我在本该结婚生子的年纪违背父母的期望去留学,读的心理专业。我不明白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夺走他人挚爱的生命,我想弄懂它。”
“现在弄懂吗?”
“还没有。”朝幸业说, “还不够。”
喻晗口中弥漫起一股涩然。
“我前半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学到了很多知识,相对正确的三观,固若金汤的道德底线……但从来没有人教我该怎么面对至亲至爱的死亡。”
以至于这一天到来时,他们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果是好,第一反应不是祝福与接纳,而是否定与逃避。
再随着时间流逝,这份伤痛会越来越深,在往后的人生里,无数次将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人之所以无法接受挚爱死去,与挚爱的痛苦或快乐本身关系不大,只是因为他们的离开,我们的灵魂就好像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块,我们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才无法接受他们离开,我们自大地认为,活着才是最好的,陪在我们身边才是完美的。”
“可死亡不是爱的终点,遗忘才是。喻晗,带着他赋予你的改变往前走吧,去看看他来不及去看的世界。”
结束后,喻晗下楼,再次给贺平秋写了一封信。
这次他选了个漂亮的火漆印章,是大海与蓝天交接的图案。
他在信里说: 【我想带你去看看。】
海很蓝,天也很蓝。
他戴着专业装备潜入了海洋深处,看到了绚丽的珊瑚,各色的鱼群围绕着他,他在心口的瓶子上落下一吻。
也许贺平秋的骨灰早已随江汇入海流,也许周围的某一只鱼肚里就有他的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