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过的天又开始要亮起了,安格斯游上了岸,鱼尾湮灭成灰,他盘腿看着倒在不远处的人。
呼吸微弱,昏迷不醒,浑身血痕,挫伤,骨折,撕裂。
安格斯拨弄了一下头发,抬头看向天空。
北极星下的第三颗星子,死去后被他葬入海底的半路族群,第一次唱悼歌时狂猎的风和黑沉沉的暴风雨。
打不过还要冲上来的猎物。
他生命里能记住的事好像太多了。
闭上眼睛,安格斯张嘴。
吟哦的幽抑调子响起,凄婉,像是哀鸣又像是诱惑。
脆弱且寂寞。
「咔啦——」
惊雷骤响,天空一片空茫的亮,鸥鸟匆匆而过,长长的鸣声划破天空。
音调陡然高亢,安格斯看着天空,声带震动的频次再次提高。
海水开始奔腾,海浪翻卷,像是在发怒,或者是在痛苦。
看着翻卷的云和正在滚滚而至的雷,安格斯陡然闭上了嘴。
悼歌……在最初的最初,为什么要唱?
云雷还未散,风初鼓了起来,就没了后劲。安格斯按了按自己被吹起的头发,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类。
真蠢。
浑身都在疼,史蒂夫想起自己昏迷前在做什么,猛地弹起,然后龇牙咧嘴地捂紧了自己的肚子,好疼。
低低喘了几口气,他掀开盖着自己的毯子,看向自己的肚子。
手刚刚碰到,就一阵疼。
一片血渗开,史蒂夫紧紧地皱着眉毛,描摹着伤口边缘的形状。
咬痕。
“哦,你醒了。”粗哑有些浑浊的声音响起,像是喉咙里有痰。口音很重,像是东边的人。
史蒂夫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胡子男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人……?
人!?
“傻了?”来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一身鱼腥味儿。
史蒂夫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终于注意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粗麻毯子,和摇摇晃晃的感觉,像是船。
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头,他迟疑着开口,“我……”
“不要太担心,只是被咬了几口,你是个硬骨头,我可以分辨出来。我们还有两天半就能靠岸了,我们那儿有很棒的医生。”那大胡子男人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拧开盖子,咕嘟了几口,哈了一声。
擦擦嘴,他上下打量史蒂夫,露出些揶揄之色:“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医药费,哈哈。”
“……”史蒂夫的脑子还停留在之前和人鱼打仗的时候,这猛地被一开黄_腔完全反应不过来,“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运气好,我们返航的时候意思意思撒了一次网,你正好被捕鱼网捞上来的。”门口又进来一个人,瘦,黄毛,脸色异常的苍白,鼻子上一片淡色麻子。
“……捕鱼网?”史蒂夫忍不住重复了一下。
“对,我们还以为你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是热的,还在商量谁来给你人工呼吸来的,就发现你根本就没有喝到什么水。”黄毛倚着船舱里的小桌子,撇嘴。
“你到底是被什么拖进水里的?”
史蒂夫张张嘴,僵硬地开口:“……我也不确定…”
“一个多月前,我们航道上传说被海豚送过来几个遇难者,你不会是被海豚落下的吧?”喝酒的人开着玩笑。
“被海豚送上来的人?”史蒂夫猛地转头。
“对,我们运气不好,没有接到。但是那些接到的,都得到了一大笔感谢金。”黄毛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如果你是被落下的,我们也许可以好好赚上一笔。”
史蒂夫混乱的脑子里逐渐扯出一个线头:“……给你们钱的是斯塔克?”
“……斯塔克还是斯克什么的,不知道,但是的确是个有钱的大老板。”黄毛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