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半夜起来喝水的梁成遇到了正坐在四楼沙发上打电话的景牧野。
彼时TP的高层会议已经开完,景牧野身上还是晚上出门接纪扬的那套衣服,他杵在冰箱前喝了半杯水的功夫,听到景牧野提到“收购”。
梁成拿着杯子,本欲迈出去的步伐停了下来。
直到景牧野打完电话,梁成才走了过去,明亮的灯光遮不住青年的疲惫神色,梁成犹豫了一下,叫了句:“野哥。”
“嗯。”
景牧野抓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漫不经心道:“怎么还没休息?”
梁成有些迟疑。
这些事本轮不到他来多管闲事。可TP是他职业生涯中呆过的最好队伍,他自觉自己是应当为TP出力的。
更何况……
或许他曾经真的误解纪扬了。
梁成在原地杵了一会,才定定道:“纪扬的事,或许我可以帮忙。”
景牧野抬起头来。
疲倦令他的眼窝深陷得更厉害,却自带了另外一种独特气场。
青年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梁成,叫他:“坐。”
一靠近,浓重的烟草味便蔓延了过来。
梁成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景牧野会这样费心对待纪扬,哪怕纪扬的确是个天才,但眼下他们好像早已超越了老板与选手这样的身份,从一开始便偏爱得明目张胆。
梁成点燃了烟,说:“其实我以前见过纪扬。”
这句话的另外一个版本曾经在纪扬耳中听过,不过景牧野也没有打断,而是任由梁成说了下去。
梁成说了更多。
例如他曾经多么欣赏过纪扬,又多么渴望过和纪扬打一场。
但他没能等到。
当年那个能够在全明星赛上用一把栓狙打下冠军的少年,仓皇消失于一场全电竞圈轰动的假赛风波里。
自从他走下那个洲际赛的舞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即便他被骂、被禁赛、被HNY解雇,梁成都从未见到他站出来抗争,站出来发声,他只是,沉默而顺从地承受了这一切,就好似变相承认了这一切。
那时候,梁成反复翻看Yang打洲际赛的视频,心中想的是——
要么,纪扬是真的打了假赛。
要么,就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一切。
和纪扬不同,梁成家庭条件算得上是优越,会出来打电竞的确是梦想使然,他爱这片赛场,爱镁光灯下的荣耀,和每一个追梦的少年一样,将打游戏这件事作为自己的终身信仰。
他喜欢狙,便拼了命地练,无数个日夜,只为了能在赛场上用狙拿下一个人头。
在现在栓狙不被看好普遍被弃用的职业赛场里,他是唯一一个始终坚持还在用栓狙的明星选手。
梁成爱电竞爱得那样深,实在无法理解,如果纪扬没有犯错,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被千夫所指,一辈子都被钉死在电竞圈的耻辱柱上呢?
纪扬为什么不发声、不反抗、不站出来?
他的电竞精神在哪里?
尤其是,当纪扬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换了一副面貌说他从未想过和他争时,梁成感觉到了愤怒。
他为了能打比赛,一身职业病,手伤严重的时候痛到冷汗直流,打过封闭,也做过治疗,可他那样努力,也无法让自己一辈子都留在赛场上,他拼了命也挽留不住的位置,却马上要被另外一个根本不爱电竞的人顶替,他怎么甘心?
直到他看到纪扬通宵达旦的努力,看到纪扬屡次在赛场上绝地翻盘的精彩表现,看到纪扬在颁奖时被所谓的“父亲”大闹一场。
他有了一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