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个分别。”
“什么分别。”贾琮淡淡道。
“家里的殁了赏二十两,外头的殁了赏四十两。”探春道。
“另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
皆有原故: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
这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人人都依着,探春不敢擅改。”
贾琮闻言,嗤笑道:“就这?”
李纨、探春见他神色不豫,不敢多说,只是点头道:“是。”
贾琮皱了皱眉,摆手斥退下人,冷笑道:“三妹妹,我本以为你知书明理,性子刚强,不让须眉,如今看来也太糊涂了些儿。”
黛玉闻言,忙轻轻扯了扯贾琮的衣袖,示意他给探春留些体面。
探春素来好强,轻易不肯服输,含泪朗声道:“愚妹有何不当之处,请三哥教训。”
“正要教训教训你。”
贾琮看向李纨,道:“大嫂子,探丫头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也不懂事?”
李纨莫名其妙吃个挂落,顿时红着脸,局促不安,不知如何解释,她倒是想给四十两,奈何探春坚持祖宗旧法,她也不好多说。
“此事与大嫂子无干,皆出我意,请三哥教训。”探春道。
“原来如此,倒是错怪了大嫂子,请嫂嫂海涵。”贾琮道。
李纨忙摆手道:“无妨无妨。”
她见贾琮有些生气,可不敢再触他的霉头去给探春讲情,忙退在一边,肃手而立。
“探丫头,你坚持祖法,无非是想告诉上下人等,你三姑娘行事有法有度,大公无私,无欲则刚,是也不是?”贾琮道。
“三哥所言极是。”探春倔强地道:“所谓公生明、廉生威也。”
“好一个公生明、廉生威,莫不是你以为六亲不认,拿祖宗旧法踩了赵姨娘的头,下人们就会赞你一声儿?幼稚!”贾琮斥道。
“三哥言重了,愚妹只是秉公而断,并无私心,不知错在何处?”探春哽咽道。
“错在你不识人心,还想管人,岂非缘木求鱼?国人自古来帮亲不帮理,难道你不知?”
贾琮冷笑道:“赵姨娘是你的生母,赵国基与你有相同血脉,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固然可以铁面无私,不讲情面,难道下面的管事媳妇就会因此赞你三姑娘‘执法严明’?你知不知道她们背后会怎么说你?”
探春颤声道:“请三哥指教。”
“她们不会夸你恪守祖法,只会说你把赵姨娘踩得连袭人都不如,就为了讨好太太,枉自在赵姨娘肚子里呆了十个月。”
贾琮冷笑道:“论身份,赵姨娘是老太太明公正道给老爷的侍妾;论功劳,生了你和环哥儿;论资历,在府里服侍了二十余年。
袭人是什么东西?一个无名无分的丫头,凭什么她妈死了得四十两,赵国基死了只得二十两?探丫头,道理何在?”
探春被他一番抢白,如受雷击,面色发白,摇摇欲坠,李纨见状忙过去扶着她。
“三哥教训的是,只是祖宗旧法……”探春勉强辩解道。
“旧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旧法错了,那就得改!而且必须改!连朝廷祖制成宪都可以改,区区家里的祖法,算个屁?”
贾琮毫不留情斥道,“总有那么一帮子蠢人,以为死抱着祖宗规矩不放就是孝敬祖宗,就是孝子贤孙,着实狗屁不通!
祖宗若有灵,最想看到的是什么?探丫头你说。”
探春咬了咬唇儿,低声道:“想来祖宗最愿看到的是家族繁盛,人才辈出,富贵不衰。”
“这就是了,只要能达到家族繁盛,人才辈出,富贵不衰的目的,祖宗吃饱了撑的,管你用的新法旧法?
反之,即便你一丝不苟,因循守旧,把家业整垮了,人心整散了,莫非祖宗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