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苦笑,心中虽一百个不伏,却也不敢反驳,只得随口附和。
这番大道理他们从小读熟了的,只是如今盗贼都快打上门来了,你还寄望天降神兵,让敌人不得好死,寄望别人看在孔圣人的面上不加害自己,这不是扯淡么。
孔文乐看了看满堂的兄弟、子侄,心中虽惊惧,却也有些欣慰,还好老三提前跑了。
若有不忍言之事发生,自己这一支好歹有个香火,这孽障的小聪明总算用对了一回。
这时百户官急急跑来,启道:“禀公爷,贼兵二十余万正在攻城。如今敌强我弱,城内将寡兵少,恐难持久,请公爷示下。”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上头的老人。
孔光哲捻须道:“发动民壮,奋力守城,城内烽火已经点燃,朝廷兵马顷刻即至,告诉军士们再坚守半日。”
“是!”百户官暗暗叫苦,目前情势别说半日,恐怕一个时辰也难,一边想着,慌忙跑出去命人传令。
自己却偷偷溜回了家,命家人收拾好早已备下的金银细软、马匹大车,一旦城破,即刻从南门逃命,如今只有南边没见贼人,也别无选择了。
大老爷孔文礼试探道:“老太爷,如今贼子围三阙一,为保您老和老太太万全,不如咱先从南门出城去,迎接王师,解民倒悬。”把弃城而逃说成出迎王师,面子上总好过些。
众人松了口气,忙附和道:“大老爷高见,王师远来,未必熟悉路途,我等理应出迎。”
孔光哲摇头道:“岂有位尊者迎位卑者?何况区区贼寇,即便破城,又岂敢侵扰圣府?不怕天怒人怨么?子曰,吾以王言之,其不出户牖而化天下。
天下既可化之,何况盗贼乎?尔等见小暗大,而不知所务;从物如流,不知其所执。此则庸人也。”
众人面面相觑,这火烧眉毛了,还摆什么谱儿?还说我们是庸人,当庸人不怕,就怕当死人。
虽各怀鬼胎,却没人敢稍稍反驳,甚至辩解都不敢,只得唯唯称是。
孔光哲扫了众人一眼,道:“我等乃圣人后裔,自当秉圣人道理而行,尔等可知何谓圣人?”
“请老太爷教诲。”众人有怕的、有急的、有怒的、有恨的,一开口说的却都是同样的话。
“所谓圣人者,德合于天地,变通无方。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
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此谓圣人也。我等按圣人之道而行,贼子虽残暴,又岂敢侵……”
衍圣公话音未落,却听一管家连滚带爬冲进来,嘶声大叫道:“老公爷,城破了!贼军杀进来了!”
众人一个个吓得簌簌发抖,面如土色,双股战战,几欲软倒。
“慌什么!文礼,持我帖子出门,但有贼军,告诉他们,不许侵扰圣府,否则定招朝廷雷霆之怒,让他们好自为之。”孔光哲喝道。
“是。”孔文礼答应一声,战战兢兢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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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城外匪首见第一波攻城不利,也不惊慌,反正只是各家用一两千炮灰趟趟路,见城上部署基本明了,野狸子笑道:“各位当家的,路子已趟明白了,咱就不藏着掖着了,各派好手上罢?”
“好!”众人点头称是,当下派出探马各处传话,协调各方攻势。
“圣母,您看咱们上不上?”一堂主低声问道。
白莲圣母见城内没什么古怪,盘算了一阵,曲阜四面都有大军拦截,朝廷援军也没这么快赶来,除非有天兵天将,否则今日曲阜必破。
因点了点头,道:“带两千教众上罢。”
“属下遵命。”
战鼓再次敲响,贼军这一轮攻势便凶猛凌厉了许多,主攻者全是凶悍好杀的亡命之徒,颇有些武艺,非裹挟的流民可比,一个个咬着刀,如猿猴般顺着云梯飞快攀上。
一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