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三人在凉亭里坐下,和戏台隔着一池莲花活水。
京中戏曲有新意的少,贾琏都看腻味了,便只管让杨志来点。
杨志豪不客气,捧着先点了几场中意的,然后才递给冯紫英。
冯紫英因是有心事,便只是胡乱点了一场。
点了戏,对面戏班敲锣开张,凤姐儿打发过来的丫鬟端着酒菜呈上,陆陆续续摆了一桌。
先猛灌了两盏酒下肚,贾琏暗道痛快,然后才是将心思放在那迟迟未动的冯紫英上。
“冯大,俺听说你不知为了个什么事躲在府里终日不出,怎么今个就跟杨志兄弟来我这了?”
“往事不提也罢。”
冯紫英以手遮面,吃了一杯酒,才是抬头郑重道:“大丈夫正该建功立业!我如今托了关系,补实缺到京营里做校尉,要将往日的浪荡行径都丢了,特来跟琏二爷你告知一声!”
冯紫英父亲冯唐虽然是神机营总督,不过为了不惹忌讳,他只好往京营中寻着递补。
如今正是隶属杨志所部。
杨志本是侧坐着赏听戏文,听到这话回首过来,坐正了道:“冯大爷有心建功,
俺也还惦记着先前来京中时兄长说的那事,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率领部下动作,杀回辽东?!”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杨志本就是辽东军户军官出身,虽然这些年在南面为官,但哪里能忘得了北地一场屈辱!
冯紫英也适时看过来。
贾琏见杨志说的认真,面前被两对招子盯着,沉吟半响,才是道:“俺在朝廷上确实是听到些风声,所以年初才帮杨志兄弟在京营谋了个指挥佥事的职。
——去年西北卫噶尔胡国兴兵犯境,将林石汗打得大败东走,连发使者向朝廷求援,幸亏忠勇伯武松领着几千人死守高阙,才没让卫噶尔胡国越过河套。据内阁诸公说,那卫噶尔胡国凶猛,不止是对我朝而言,罗刹人如今频频入寇,也是想逼我朝割让建海外部,再联手夹击卫噶尔,从西面分割其领土补充。”
“若真是如此……”
杨志大怒,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来,猛然摔了杯子:“好个罗刹鬼!竟然视俺天朝上国这般可欺!”
亭外伺候的小厮闻声忙走进来。
贾琏是晓得杨志和罗刹人有仇,对此并不见怪,只摆手叫小厮出去。
想起先前平儿说的事,贾琏道:“兄弟莫要着急,俺估摸着辽地近来有了动静,想那黑水节度使的地盘就在边境,和罗刹国毗邻,今日突兀派了人来我家走动,应当就是对门又生事了……今上和朝廷早晚不忍,有你率部去支援的一日。”
因贾琏这番辨析,杨志的气性终于渐消,回过神来,忙是告罪一声,再请了个杯子过来。
那苦闷的家国大事先不去提,几人信口说些闲话。
“说起来,我倒是不曾细问过。”
杨志问询道:“兄长如今做的职位,管的是什么事情?怎么别人一镇节度使也要派人来这拜访求情?”
边上冯紫英晓得杨志见识少了些,哈哈大笑,帮着答道:“琏二那通政使司我知道,本来是他便宜舅老爷当着的,司掌的是内外章疏、敷奏驳封,还有四方臣民之陈情建言、申述冤屈这些。”
这话文绉绉,杨志不免听得更糊涂了。
贾琏见状,笑着解释道:“所谓章疏、敷奏都是外地臣子递过来的折子,俺帮今上先瞅着,里头有错着的便打回去,其余的再递到宫中。至于那些个四方臣民上奏过来的我则少有去管,都是交给下面左右通政正四品在做,有报上来民怨时才过问。”
这官职和贾琏原本在六科给事中里做的事差不多,不过是一个帮六部递折子,一个帮外地官员递折子。
像如今那黑水节度使那般,真要是出了大事,递交的折子却被通政使司有意拖延了日子,等皇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