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忘掉那些蘑菇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着实令他不得不在意。
不过,那些蘑菇被他放到哪儿了呢?
众目睽睽之下,齐斯不好从道具栏中取出背包翻找。凭空的回忆摸索不到任何头绪,好像脑海中有一块记忆被硬生生挖去。
遗忘的征兆显现出来,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现在还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等到对关键线索的记忆也发生模糊后,解谜将会变得更加困难……
齐斯越想越是烦躁,旁边的梅狄娜女士还在慢条斯理地长篇大论:“伱们刚才的表现还算令人满意,看来你们当中没有一個爱赖床的懒鬼,这很不错!你们已经落后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学习先进的文化。”
她顿了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发号施令:“47号立刻去厨房准备早饭,其余人去食堂等着,八点前朗读和背诵课文,八点准时吃饭。”
“是,梅狄娜女士。”齐斯笑得真心实意,快步穿过人群,下到一楼。
他没有急着去厨房,而是走向大门左侧的角落。
灰扑扑的墙面上,赫然钉着一个挂历,日期是【1869年6月2日】。
根据白纸上的留言,昨天是6月1日,今天理所当然是6月2日。资料会在6月3日被毁去,属于玩家的时间不多了……
让齐斯比较在意的是,以他的一贯风格,探查时不可能漏掉这块地方,不可能直到今天才知道具体日期——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获得信息后又忘了……
并且,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遗忘,于是提前将信息记录在了纸页上。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齐斯低下头,用目光观察每一个角落。
在他目之所及处,各个物体的表面都贴着便签,上面用黑色字迹写着各种英文名词:门、墙、地板、挂历、桌子……
曾经有人忘掉了所有东西的名字,于是用详尽的记录来与失忆做斗争,而一旦便签文字的意义也被遗忘,这些靠词语维持的记忆将一去不返……
他第一天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只可能是在注意到这些关键后,又不可逆转地忘了它们……
齐斯的呼吸急促起来,说不出是因为对即将到来的厄运的后怕,还是对已经遭受不幸的死难者的幸灾乐祸。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在掌心写下一个词:“遗忘。”
其余玩家跟在梅狄娜女士身后,浩浩荡荡地下到一楼,拐入一侧的食堂。
齐斯听着凌乱的脚步声,没有回头,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厨房走去。
天已经大亮了,远处的枫林和山丘上的坟茔历历可见,大片的碧绿密密匝匝地堆簇着,反而令人感到窒息。
厨房门口水泥块残破的缝隙间,昨天刚被齐斯采摘过一次的蘑菇再度颤颤巍巍地长了出来,一夜之间已经有手掌那么长了,青白色的伞冠像是死人的眼睛般看着齐斯。
齐斯也看着那一簇蘑菇。
记录中说过,失眠症患者死后,病菌会在原地长成蘑菇。
也就是说,厨房这里死过人,还是病人……
已知得病的孩子们后面几天都被隔离在禁闭室,哪怕病死,也是死在禁闭室里;厨房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是把某个孩子放出来做饭了,还是说……死者并非死于病症,且死在隔离之前?
团簇成一堆的蘑菇上缓缓勾勒出一张人脸,并逐渐有了体积和人形,在眼前升腾成一幅幻影。
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正揪着一个棕皮肤小女孩的头发,将她的头一下下地往墙壁上撞。
女孩大声哭叫着齐斯听不懂的言语,四肢并用地挣扎着,却被男人死死地制住,就好像被顽劣的孩童摁住了乌龟的壳。
血浆在女孩的头顶炸开,并很快流了满脸。她的挣动渐渐微弱了下去,肢体软软地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