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死去可不一定会死,说不定只是苦肉计。】
齐斯时刻关注着相关舆论,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个贴子。
他又一次笑出了声,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他一边笑,一边在自己那本题为《死得好惨》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面容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像是乐极生悲。
“常胥,你真惨,真的……看啊,你就这么死了,到这种时候,谁又会帮你说一句话呢?”
……
凝疴的黢黑中,常胥盘膝而坐,腰杆笔直地望着眼前的虚空。
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时间难以估算,空间无法触碰,只有象征着虚无的黑暗如影随形,将他浸没在无边的寂静中。
这就是死亡么?
一切都没有实体,连之前那样鲜明的疼痛也不复存在,所有意义、实在、概念等可以证明“活着”本身的东西在某一刻尽数消失,就好像从未有过一样……
“我打不过傀儡师,他杀了我,所以我死了。”
事情很简单,简单到常胥有点郁闷。
多年以来,他习惯于用武力解决问题,从而避免去考虑那些无解的悖论。
这是他第一次在武力方面受挫,安全预期被打破,由不得他不认真复盘事件背后的认知和理念问题。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思考,该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他向来不善于理解虚无缥缈的抽象概念,更喜欢凭借直觉做出决定。眼下凭空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索性什么也不继续想了。
于是,他无声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继续……走神。
黑色的空间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光怪陆离的雾气在眼前翻腾成各色状貌,一双灿金色的眼睛在虚无中睁开,冰冷的视线令人无法遏制地感到危险。
飘渺朦胧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又像在脑海底部响起:“我迷失方向的信徒啊,你死于一厢情愿的正义和自以为是的善良……”
常胥陡然抬眼,黑瞳幽幽注视金色眼眸:“你是谁?”
声音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在由原罪搭建的舞台上,若不能成为罪恶本身,必将为罪恶所吞噬;我赐予你象征力量的权杖,你本将以无上的伟力所向披靡,却因虚妄的忌惮将其让渡他人……”
故弄玄虚的表述,像古往今来的所有神谕一样指向不明。
常胥回想起副本最末“傀儡师”的胁迫,打断道:“我不将海神权杖交给他,他们都会死。”
虚空中的声音喷出一声轻笑,随后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循循善诱:“你须知,所有人都将死去,末日审判结束之后,最终结局降临之际,才是真正的新生与天启。”
不择手段通关最终副本,然后许愿让所有人复生么?
常胥摇头:“我不喜欢这样。”
话语在唇边戛然而止,他用食指摩挲着后脖颈,有些茫然地想:为什么呢?不喜欢有人死去,因此想要救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高天之上的存在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含讽带刺地笑着反问:“你本为猛兽,为何执意与羔羊成群?他们从不曾将你当作同类,你又何必去关心他们的死活?”
不求答案的问句如宣判般在心头轰然炸响,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刹那,喧嚣声骤然响成一片,一句句满怀恶意的话语混杂在一起,在耳边历历可闻。
“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个怪物!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夸张的语调,清脆的属于孩童的话音。
“他脑子有问题,成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听阿姨们说,他的身边都是鬼!”
早已淡化的旧日记忆被重新涂抹上色彩,常胥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身子,眉头微蹙。
他举目四望,没有看到声音的来源,那些尖锐的言语好像全来自脑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