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学生,比成年人多些纯粹。
朝善走出门招呼两句,又假模假样给苏幼打电话,很心有灵犀地没接。
她放下手机,眉头皱起,问林深许,“你有认识的同学有空吗?”
当然有。
虽然不爱社交,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认识。
他目光看向面前少女,看清她眉眼间的犹豫,以及她一直展露的自然与生疏。
这一刻林深许不想回答有。
他摇头,“没有,都在比赛。”
朝善为难道,“医生说要尽快揉开,那只能我帮你了。”
林深许低声:“麻烦了。”
朝善:“不麻烦。”
她左顾右盼,最后在医生调侃的目光里要到一副一次性手套。
林深许眸色黯淡了些。
他单手拉开外套拉链,将受伤的部位展露在朝善面前。
黑色短袖的末尾被稍稍撩起,腰间肌肤上有一大片青红印记,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格外清晰。
其实很好看。
少年似青竹清正,伤痕不会脆弱反而更显正挺,看上去会有一种拉神明入深渊的感觉。
朝善坐在他身后。
林深许感受到柔软床垫的微微下塌。校医院人来人往,大厅里说话声音此起彼伏,可林深许全都听不见看不见,他所有注意都在身后,通过轻微摩擦声,他仿佛能想象到少女的动作。
她坐下来。
她微微俯身。
乌黑柔顺的长发在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脊骨。
她有伸出手。
柔软手指在手套的隔绝下触碰他伤处的肌肤,像幼年被同学欺负仍了痒痒虫在身上。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是心情。
这一瞬间,林深许庆幸还有一层手套。
那是理智的庆幸。
压在上面,似岩浆翻涌覆盖一切的情绪则在说后悔。
怎么就有这层手套呢。
从医院谈话之后就出现的后悔在此刻格外活跃。
林深许曾经试图用理智告诉自己,选择没有错。只是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理智都会消失。
现在,白天也消失了。
他后悔了。
在看到如陌生人的目光时后悔,看她对旁人言笑晏晏时后悔,更在此刻,在那一层一次性手套上后悔。
五千字学术论文可以信手捏来,再难的数学题也会游刃而解。但在此刻如何开口的问题上,林深许于内心思考演练许多次。
他手指握在掌心,手臂肌肉紧绷。
“那天,我——”
话没说完就被朝善打断。
在这种时候,得从各方面把控主导权。
朝善拍了拍他的腰部,语气平和。
“放松些,不好擦药。”
这一说,林深许做好的打算,要说出口的话全被打乱。
他恍惚地应了一句。
“哦。”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打乱不止是谈话还有勇气,再要开口就显得格外困难。
他又一次开始演练。
两人无言到擦药结束。
朝善放下药酒,慢条斯理取下手套,转身走到还在思考的林深许面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今天谢谢你。”
她语气温和地说。
林深许大梦初醒,面对她摇头,神色稍微慌乱,“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朝善微微侧头,琥珀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像在疑惑。
那双眼漂亮非常,仿佛可以看透人心。
她问:“你在医院不是这么说的吗?”
林深许紧握外套,拉链印痕刻在掌心。要承认错误是有些难,但比起一直当陌生人就不算困难。
“当时,想太多了。”
他斟酌再三,抬眼又垂下,狭长的眼睛在日光下居然有些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