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病房外的银色长椅上, 顾宴辞穿着惯常的深色大衣,于漫天白色里,身影尤显沉重。
医院里开着暖气, 银色长椅的冰凉质感,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冷。
...
病房内,顾知野坐立不安。
吱吱仍睡着,睡意渐深, 没有要醒的趋势, 估摸着能睡到明天。
顾知野站在床边, 烦闷地抓了两把红发。
从小到大, 他记忆里的顾宴辞都是众人夸赞的对象。
顾长海很注重顾家后代的教育, 要求顾家所有孩子就读同一所幼儿园、小学, 以便能实时了解他们的信息, 横向对比, 挖掘出最优秀的继承人。
十六年前,顾知野三岁。
刚上幼儿园。
彼时顾宴辞十岁,已经展现出对数字卓绝的敏感能力与对事情发展的洞察力。
当时, 很多企业家的孩子都在那所小学上学,老师们传授的课程跟普通小学不一样, 逻辑思维、管理经营、双语训练、赛马、社交礼仪等等。
学校邀请有名望的老师授课,来的老师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未来的继承人们。
“哪家的孩子最有继承天赋”,则是校内津津乐道但不敢摆在明面上的话题。
没有人敢讨论,但所有人都知道——
顾宴辞, 是公认的最优答案。
十岁的天才顾宴辞,在顾家已无人可超越。
顾家每个人或违心或真诚的夸赞,构成了顾知野对天才的认知。
只是, 他从未见过天才的大哥。
直到五岁,爷爷顾长海大寿,顾宴辞被顾长海派人直接去了寿辰现场。
顾知野跟着顾延川、郁黎清、顾晏礼和顾既白到场时,顾长海身边已经围了两层人。
隔着人群,顾长海生龙活虎的笑容传了过来,顿了顿,再是一道与顾长海的深沉老练完全不同的稚嫩声音。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顾知野不顾郁黎清的阻拦,拨开人情挤了进去,站到最前排。
顾宴辞一身剪裁合适的西装,不过十二岁,稚嫩中稍显成熟,眼眸清淡疏离。
像无法轻易靠近的高贵小王子。
他看了过来,目光定格几秒,平静挪开,没有对第一次见面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表达出其他的情绪,跟看在场其他人一样,疏离客套。
那晚,顾宴辞站在顾长海身边,小小的一个人被领着认识了很多大人。
而其他小孩,包括顾知野,被放在儿童区,呆愣愣地透过门缝看外面大人的世界。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小孩,顾宴辞却能站在大人身边。
小时候盼望着长大。
顾宴辞成了大部分在场小孩羡慕的对象。
只有他,可以自由地选择几点离开,吃多少米饭,不受管束。
顾知野被迫在儿童区玩了一会,不久,他和顾晏礼、顾既白被郁黎清领了出去,顾延川招手让他们过去。
顾宴辞坐在顾延川对面的椅子上,顾延川让他们过来后,沉默了两秒。
顾知野敏锐地察觉到,高大、果断利落得处理一切事情的父亲,在那一刻迟疑、犹豫。
顾延川、郁黎清在家教训他时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此刻,他们稍显无措地坐在椅子上,经过漫长的思索后,顾延川沉声说:“这是你的弟弟们。”
顾宴辞看都没有看他们:“知道了。”
起身,离开。
寿辰上,有很多人夸他们。
他们夸赞顾晏礼端正有礼;夸顾既白长得好看;夸他喜欢笑。
无关才能,都是外表。
唯独谈论顾宴辞时,他们夸他有能力,处事得体,有继承人的模样,一众小孩里,唯独他气质不凡。
六岁,顾知野小学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