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乃至天下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
“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吗?
当然想好了。
她要的是天下黎庶不至饿殍于满仓之前,天下女婴不必溺毙于父母之手,天下寒士不被拒于明堂之外……
志向如此,她哪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得罪六国余孽?秦朝上下会是她的朋友。
得罪秦国朝臣?因她之故得以踏入朝廷的人都会是她的朋友。
得罪所有大小地主?因她之故得以吃饱穿暖的天下人都将是她的朋友。
大道不孤,她怕什么!
但她没有这么直说,她只是对始皇正色到:
“我曾在梦里问一位先贤,人来这世上走一遭,究竟为的是什么。那位先贤给了我四句话——”
“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至于举世皆敌,”楚昭笑了,“是指如阿爹一般吗?”
始皇也笑了,这话说得是真好啊,不愧是他的女儿。
至于举世皆敌?以他一国灭六国的战绩,只怕□□成的天下人心中都骂过他。
罢罢罢,许是今日气氛太好,面对这刚到手的闺女他还是心软了几分,才与她多说了这许多平日里不会细说的话。
他最后只是总结道:
“朕不会因天幕几言就直接传太子位于你,也不会因男女之分就特别苛刻于你。”
“你想要什么,就凭本事从你的那些兄弟手中抢,从朕手中拿吧。”
楚昭笑了,虽然这话听起来只是给了她公平竞争继承权的资格,但——
兄弟?还有谁能打的吗?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至于扶助兄弟们的母族,来就来呗,她与天下为敌都不怕,还怕他们吗?
楚昭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回到咸阳。
直到——
“启禀公主殿下,咸阳周遭郡县成熟的麦子已经全部被抢没了。”
“如今咸阳城中一斗麦已能换十斗粟,这实在是不敢买啊。”
“一斗麦换十斗粟早已经是三天前的价了,如今是有价无市,一斗麦也收不着了。”
“殿下,磨盘是都已磨好了,但没麦下磨啊。”
“殿下您瞧,如今拢总只收了这么点麦,怕是怎么都不够殿下您说的用量。”
“如今咸阳麦贵,一麦难求,怎么办啊殿下!”
楚昭刚回到咸阳宅中就听到了此起彼伏、迫不及待的告状声。
她如今既然已经恢复公主身份,按理是要住进王宫当中的。
但她既然有上卿头衔在身上,那留下这栋陛下御赐的大宅,偶尔出宫住上几日也不过分,何况她今天是来看麦子进度的。
谁知道一回来就接到了这么个大惊喜。
楚昭无奈抚头。
她现在宅中用的这些人除了大部分宫中拨下来的,还有不少是她娘帮着在樗里招的乡民。
这些人还算忠心,听话办事问题不大,但是一遇到突发事件,需要拿主意的时候就不行了,还是缺乏一个合适的领头人。
不过也是,麦子那事儿过去得太快,后头事儿一桩连着一桩的,她也一直没想起来过问。
不然她早该想到的,以如今那些商人政客的机灵劲儿,但凡找门路打听到她当初在殿上的奏对,就该知道麦价一定会涨。
若是大半个国家都需更换麦种,这是多大的需求量?
若是手上握有更好的麦种,到时候送予地方官员又是多大的人情?
朝中官员不必动手,是他们早清楚朝廷缺了谁也不会缺了他们的。
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坐地涨价,可不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楚昭苦笑着揉了揉脸,前世有个才子写了本书,引得人人传抄,洛阳纸贵。
如今她不过在殿前说了句话,竟也能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