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叫沈流川,是这届边城最欣赏的学生。
边城打开办公室,让他进去。办公室最里面是一张浅棕色书桌,左面墙上竖着一块硕大的白板,右面是堆满书和草稿的橱柜。沈流川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我看了你提交的大纲,”边城问,“你想用Berkovich非古典分析方法去证明Frobenius结构猜想的变体。为什么不用Kontsevich-Soibelman算法?”
“K-S算法很难从几何意义上理解,”沈流川说,“从几何角度描述Frobenius结构和镜像代数能给出更直观的构造,同时也避免了构造散射图需要复杂计算的问题。”
边城看着桌上打印下来的毕业论文选题纸稿,若有所思。
“教授觉得这个思路不好?”
边城沉吟片刻,露出微笑。“不是,”他放下纸稿,“我很少看到本科生敢选这么复杂的课题。”
沈流川松了口气,也笑了笑:“之前组会听师兄讲仿射对数的时候,突然有了灵感。”
“我很期待,”边城说,“如果结果够好,说不定能在Journal of Algebraietry发表。”
“这我可没敢想,”沈流川说,“可惜没早点写出来,不然申请的时候还可以多一篇一作。”
边城想起来,昨天沈流川联系他,就是因为推荐信的事。“现在申了哪几个学校?”
“藤校基本都投了,”沈流川说,“英国德国也投了几所,广撒网。”
“Kolr是我在普林斯顿的导师,研究方向也跟你很合,”边城说,“如果你有意向,我可以联系他。”
沈流川的表情有些尴尬,这不太寻常。Kolr是代数几何领域的世界级大师,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为所动就算了,怎么还面露难色呢。
“我申请的是CS。”沈流川说。
边城沉默片刻,说:“这样。”
“我辅修的计算机。”
T大数学系辅修计算机和金融的,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
“之前申上的师兄说,那边很看重数学,您的推荐信很加分,”沈流川说,“所以想麻烦您。”
中国教授的推荐信,九点九成是学生自己写,但边城不吃这一套。他保留着普林斯顿时期的习惯,推荐信必须亲笔。不过他写推荐信十分认真,言之有物,细节详实,真诚可信,并且极度个性化。只要是申请人身上存在的优点,他都会事无巨细地写出来。他在国际上声誉很高,如果学生对硬实力足够自信,胆子够大——又是风险性爱好者——就会找他写推荐信。
“你在数学上非常有天分,”边城说,“真的不考虑继续深造了吗?你想去哪个组,我都会尽力帮你。”
沈流川挠了挠头:“我还是想转码,纯数学这块儿,在国内也没什么前途……”他顿了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边城说,“到时候推荐信发过来了,你提醒我一声。”
“好的,”沈流川踌躇了一会儿,又说,“我还是很喜欢数学的。”
“我知道。”边城说。
这几年他看好的苗子,无一例外跳去了经管、计算机,或者交叉学科的组。当年一同在IMO国家队的少年,现在还从事纯数学研究的,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沈流川谢过他,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老师。”
“怎么了?”
“那个杯子,”他指了指桌上的瓷杯,“应该是Topologist吧。”
边城把杯子转了半圈,让带字的一面朝着自己:“我知道。”
沈流川再道了一次别,走到门口,正好遇上隔壁教群论的汪副教授。他打了声招呼,汪教授似乎还记得这个学生,攀谈了几句。
学生走后,汪教授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