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几岁的时候?”祝杰指着照片问。
薛业眯着眼辨认。“不到5岁吧?我挺早入队的, 但是没有入校练。杰哥你几岁开始训练?”
祝杰回忆几秒,摇摇头。“不记得了。可能和你差不多大。”
“那肯定挺早的。”薛业随手摘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罗爷爷说, 运动员从小参与的训练都是选拔性的,一年一年往下筛。我原以为自己练得很早了,后来才知道体操项目更早,5岁的男孩都会后空翻了。我5岁就会个跳远,还经常跳不好。立定跳远最难,没有助跑, 起跳很容易摔跟头。”
“这是你哭了吧?”祝杰把照片放大再放大, 放大到能看清楚眼泪。
“杰哥你别看……”薛业嫌丢人, 又抢手机, “我不是天天哭,我他妈很生猛的。”
祝杰用一个标准的下潜闪躲, 成功避开了薛业的干扰。照片里的男孩真的很小,可是压腿时候哭成那样,眼皮肿得发亮。
单薄的两片肩胛高高耸着, 大概是想把罗季同推开又不敢, 只好自己抱着自己的小胳膊, 低头猛哭。
脸都哭花了。祝杰用拇指擦一擦屏幕,像给小男孩擦脸。他想, 薛业的训练一定不允许父母旁观,否则没有人能受得了。
如果是他在旁观,肯定暴打罗季同。宁愿薛业不要走运动员这条路, 也要把5岁的薛业从罗季同的队里抢出来,不要让他吃这份苦。可转念一想,5岁时候自己已经没了妈妈,薛业身边有这么多师兄疼他,也不错。
“那这张呢?”照片里的小运动员哭得太惨,祝杰看不下去了,直接滑过。
“这个啊……我想想。”薛业语速放慢,“7岁多?”
7岁多?那是已经上小学了吧?祝杰仍旧放大看,在那张小脸上找薛业长大的痕迹。五官上看……薛业确实没有变太多,眉眼间的机灵还在。
眼睫毛很长却不翘,从小就是压着一双灰扑扑的睡眼,给人与世无争的假象。可事实上呢?祝杰叹气一声,薛业和谁都想争,不仅在赛场上,场下仍旧斗志高昂。
真的很适合只放在封闭训练营里,一身棱角,周边全是让着他、宠着他的朋友。
照片里的男孩穿训练服,橘黄色的短裤短袖,脚上一双鹅黄嫩绿相间的跑鞋。才7岁可脚已经很长了,显然长大是个高个子,只待时日。
问题是,这他妈是冬天,还在下雪。操场上堆积厚厚一层白色,薛业就穿这么点躺在雪地里,大字型朝天翻肚皮。
还在欢笑,可能因为躺了一会儿,头发、睫毛、眉梢全挂上了雪花,鼻头红得很明显。
“你他妈下雪天跑操场上躺着?”祝杰越看越冷,恨不能钻进照片把小薛业拎出来揍一顿。狠狠地揍,把他揍哭,让他知道冷热有度再也不敢。
大不了哭完再哄,给他裹厚衣服,给他买热姜茶。严峰傅子昂那两个男的们能把薛业哄好,祝杰不信自己完不成任务。
薛业又摘一根狗尾巴草,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杰哥你记得吗?那场雪是11月6号下的,特别大。我和师兄们打雪仗,他们都打不过我。我牛逼吧。”
11月6号?祝杰没什么印象,但薛业一说下大雪,他被冷水激活的记忆全部冲进了大脑。
确实有一年下雪格外早,没错,是11月份。天还没亮开始下的,祝杰凌晨6点被祝振海拎起来,站在一片雪景里发呆。因为那一天他要跟爸爸去冬泳。
有一个练散打的父亲是好事,祝杰从小最不怕被人欺负,全天下谁都打不过他爸。可也不是太好的事,因为他也打不过他爸。
祝振海从小吃苦,根本不懂什么叫关爱教育,在他眼里男孩摸爬滚打、受伤流血是最正常的,不打架才是窝囊。男孩天生就要扛起重任,比女孩子厉害。
女人是弱者,男人才是社会的顶梁柱,男人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