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从打靶场回到军训中心已经到了下午3点。祝杰站在训练场听郝教官说晚会安排, 对时间多了一些失控感。
因为他没计划活到现在啊,以后怎么办?真的要上高一了?练体育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回家还要面对无法改变的生活么?
家里还有个爱哭的同父异母的小不点,吵死了, 要不要把她闷死?
高中生活想想就头疼,还不如一枪爆头算了。
“杰哥。”薛业捂着左耳, 打靶场的枪声太强他一时没有恢复,“杰哥, 你看那边……”
那边?那边怎么了?祝杰随便找了找, 看到一队准备汇报演出的女生。她们穿便装,在放眼望去一片军绿的训练基地里格外清新。
“你看她们什么?”祝杰开始不爽, 还看到了帮女生搬音响设备的陶文昌。他又看上哪个了?祝杰在女生队里寻找,每张脸都差不多。
薛业双手反扣在腰带上,小幅度地晃荡着一条腿。“看……随便看看啊,杰哥你觉得她们……好看吗?”
“好看么?”祝杰再一次观察女生队,只看出她们的头发长短不一样,“好看啊,都挺漂亮的。”
“哦。”薛业搓着鼻尖笑笑,期待犹如漏气的气球, “我也觉得挺漂亮。”
祝杰的左太阳穴像被针扎, 一时间不敢转动。“是么?你说哪个挺漂亮, 我也看看。”
他等着薛业给他指一个,结果薛业没有, 只是安安静静地蹲了下去, 倒腾那根系成死扣的鞋带。
晚饭后先洗澡, 祝杰照例带薛业回宿舍洗,帮他看着一扇半掩的门。薛业背向他,他却不敢看,这辈子也不敢看的东西就在里面,和犯罪一线之隔。洗好澡后所有队列被拉到主练场一侧,观礼台当做临时演出地点。
天完全黑下来,总教官上了观礼台,灯光和话筒同时到位,宣布军训文艺演出现在开始。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站到灯光中央,是主持人。祝杰皱了皱眉,怎么又是陶文昌?怎么哪儿都有陶文昌?再看薛业,他倒是专注地看着观礼台,像是被吸引住了。
薛业在看谁呢?陶文昌旁边那个女生?她就是薛业说过的挺漂亮的?祝杰也跟着看,不觉得她好看。
演出节目陆续开始,有唱流行歌曲的、跳街舞的,最令祝杰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说相声。别人都笑了,他没有,总是听不懂相声里的包袱。薛业坐在他前面,好像也没有笑。
他又抬头看星星。祝杰也抬起下巴,找找到底什么星空景观这么吸引薛业啊。
“杰哥,我想上厕所。”薛业回过身,看到杰哥在望天。他觉得挺漂亮的那几个女生要上台表演了,出于极端自私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想让杰哥发现她们。哪怕开了学迟早要发现,能晚一天是一天吧。
“你事真够多的。”祝杰求之不得,起来拍拍屁股走人。公用洗手间在训练场外面,四下无人的犄角旮旯亮着点点橘红光。
祝杰仍旧不进去,只等在门外。门是他和伦理道德的最后分割线。洗手间里一阵水声,祝杰跟着面红耳赤。
“谢谢杰哥,我以后也陪你上厕所。”薛业甩着洗干净的手出来,“咦,那边怎么有亮点啊?”
“低头,别看。”祝杰带他快走,“训练基地不止一个学校,外校生偷着抽烟呢。”
“哦……我没看,我不抽那个。”薛业的声音充满了好奇,“杰哥你抽吗?”
前面就是主练场的入口了,祝杰脚下一停,不想进去。“抽烟?你知道一个运动员的肺活量多珍贵么?”
“知道……我当然知道。”薛业的声音沉积着落寞,“当运动员……真好,杰哥你什么时候考二级证啊?”
祝杰脚步调转方向,带薛业往另外的犄角旮旯走,和那些偷着抽烟的学生没两样了。“没想过,谁能想那么远的事,活一天想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