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又不认识你。”她说,手上一乱,蝴蝶结没系上。
“哦。”张蓉的球仍旧在转,“你……是老纪的球迷吧?”
她不回答,张蓉莫名开心。
“成了,别系了,翻来覆去折腾鞋带有意思吗?”不是老纪的球迷,那就是自己的了,张蓉大刀阔斧往前一站,“我张蓉,打中锋的,年底升队长。请你吃顿饭行吧?”
她还不说话,却摇了摇头。
这么不爱说话啊?挺有意思。张蓉单手插兜,右手很□□地转着球,继而蹲在她面前,突如其来将距离拉近,面孔放大。
“你叫什么名字啊。不想吃饭,我请你吃沙冰行不行?”
“我又不认识你。”她还是和鞋带较劲,只不过飞快地瞧了旁边一下。
“我非要认识你行了吧?”张蓉继续等她抬头,真的好香,从来没在队里闻过这么香的女生,头发还看上去那么软。留这么长,洗起来方便吗?
她不说话,张蓉也没法子。“你低头这么半天,脑袋充血吗?要不你请我吃沙冰吧,打一场球,累够呛。”
她手底下一停,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还跺跺脚。“那走吧。”
这就走了?张蓉把篮球往球童那边一扔,斜挎上运动包,站起来才发现自己高出人家一大截。“你多高啊?”
“我1米68呢,净身高,不穿鞋测。”她把脸一偏,鼻尖果然很翘。
张蓉哦了一声,刻意地挺了挺后背。“我1米88,不过在队里算中下,你到底叫什么啊?”
她在犹豫,张蓉看她总是拉扯领子,就在张蓉以为肯定问不出来的时候,她很直率地告诉了自己。
“我叫范姗姗,女字旁的那个姗。”
“范姗姗……”张蓉第一次觉得自己肢体不协调,队里的女生都比自己高,这么娇小的,真的是第一次并肩。
“名字挺好听的,以后那什么……”张蓉挠了挠圆寸,“以后看我比赛,你提前说,手机号有吧,给我留一个。我让教练留位置给你。”
她又不说话了,哼一声便气冲冲地去买沙冰,长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可认识那天的这个背影,张蓉记了二十多年,触手可及。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把那碗浇上炼乳和蜜豆的沙冰再接到手里。
所以,现在呢?
张蓉隔着玻璃看她,一时无话。
陈启在旁边等待,时不时地透露一些范姗姗的近况,似有意又无意,避重就轻,很会安慰人那一套。
“你是范万国的……”张蓉已经忘了他做过自我介绍。
“学生的学生,范教授在精神疾病这一块的贡献,不可磨灭。”陈启说。
“你不用提这个,我还不至于骂他什么。”张蓉笑,暴躁的年纪早已过去,木已成舟骂也没用。
陈启尴尬地笑了,为他方才的小气量蒙羞。“您和病人的关系,祝杰说了,我也不会和范教授提您来过。”
“你提也没关系,我又不怕他,只是这些年……这栋楼我进不来。”张蓉摊开掌心,伸向陈启。女人的手,可是每根手指从第二指节到指根全是茧子。从5岁开始运球,她的指关节比一般女人要粗。
“消毒吧,我进去看看她。”她说。随后是一系列的除菌喷雾,再换上无菌服、鞋套,最后把她准备带进去的运动包也消了一遍。
踏进隔离病房,张蓉首先感觉到温度降了不少。
“有一些设备在里头,温度不宜过高,通风设备全天工作,净化器也开着呢。”陈启同样一身无菌服,还额外戴了口罩。
张蓉指了指最高处的机器。
“那个是脑电监测。”陈启逐一介绍,“植物人和脑死亡有本质区别,您能看出来吧,她的脑电活动仍旧还在。如果是脑死亡就是一条平线,就没有维持生命状态的必要了。”
“她每天怎么吃饭?”张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