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直进的双掌,随后扬手一拳,身体从肩膀到手指尖如鞭炮般一阵脆响,力道已经甩到对方面前。
鬼面人身体猛然向后摔去、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道牵动着后退,竟然在半空中就回身落地,恰到好处地躲过了江闻的直拳。
“这又是什么招数?”
江闻悻悻地收招,以单掌立在了胸前,作出蓄势待发的模样,“阁下其实完全没必要杀他,我今天恰巧追了他一路,从吉庇巷追到幽冥巷分毫不放松,可以断言屋里的人不像是有害人之心。”
鬼面人冷冷说道:“他私藏明尊血佛像、隐匿幽冥版刻的消息,难不成就是忠心耿耿的表现?”
这话的声音有些响亮,就连屋里的二酉斋主人都得一清二楚,声音委屈颤抖着给自己辩解。
“红阳圣童难道没告诉你吗,翻了那些鬼书会招来恶鬼!他多看了两卷,就失心疯地前去寻死,天天扶乩问鸾求什么长生邪术!我小心刚翻看了一卷,家里泥塑的佛尊像就被打碎了,还一直见到吊在窗外的女人!”
鬼面人冷声依旧。
“你心怀不轨,自然有白日见鬼的祸应,本教几部古卷如果沦丧在你手里,才是天大的委屈。”
二酉斋主人仿佛羊角风发作了般,在屋里闹出了偌大的动静,几乎要将房顶掀开。
“笑话,我心里有鬼?!我敢在袭杀清兵藏在这里,还会怕什么鬼魅吗!要我说吉庇巷里的不过是假鬼,这条幽冥巷中才有真鬼!!”
鬼面人步步紧逼,试探着江闻紧守的防线,脚步沙土上也没留下一点痕迹。
“无稽之谈,快随我回教中领罚。”
二酉斋主人似乎在震怒和惊惧中濒临失常,江闻从未见过奇怪的人。
原本人死则万事皆休,不过是一抔黃土洒地,几处尘埃拢土。试问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既敢终日生活在古墓坟茔之上、手上杀人如麻,却又畏死至此。
二酉斋主人对死亡的恐惧几乎超乎了对生的渴望,仿佛一旦进入永恒的幽冥,就会有什么无比可怕的事物等着他。
“福州城有鬼!幽冥巷有鬼!你想找的书我偷偷看过!那上面只有妄诞妖怪之事,没有任何明尊教训!我可以把上面的东西念给你听!”
“孙策引兵渡浙江据会稽、屠东冶,井楼门的血流入闽江,惹怒了江底鬼神,不久后暴死,直到其弟孙权搬出了钟山君才得以安息!”
“会昌法难时呼禄法师授侣三山,在福州城中欲以佛宝建塔镇压,最后功败出走泉郡,卒葬郡北山下,终身不敢复至!”
二酉斋主人指天向地赌咒发誓着。
“版刻上还说,这条巷子还曾经是唐末闽惠宗派徐彦视鬼的地方,那昏王笃信鬼神,下穿九泉凿通了阴司,即便宝王宫昼夜焚香,也抚不平此中妖异!”
“其后前宋知州修书时暴死,也是在此地入葬,三月后破棺半身已为枯骨,话语行动皆如常人,能以鬼文通幽,时人称之为‘髑髅太守’!”
“还有王冕于天章寺还魂……天启锦衣卫抢夺残尸……”
“我发现那面版刻自己在续写着,怎么也看不完……看不完……”
二酉斋主人仿佛陷入了恐怖的想象中,屋里的吵动越来越大声,似乎故意掀翻了一个装满沙子的木盘。
江闻皱眉看着对方,联想起了幔亭峰上癫狂偏执的红阳圣童,两人似乎都对着某些知识奉若神明、追逐不休,即便身殒前也不曾犹豫过一秒。
可在这种悲哀的状态下,到底是人通晓了高妙玄奥知识,还是隐晦险恶的知识抓住了人呢?
不知当二酉斋主人穿行在各地墓穴、与明器古尸为伴的时候,是否也会像这样沉浸于恐怖绝伦的幻想之中,浑身颤抖着摔碎连城的宝藏,转头去和墓穴中的幽魂闲聊两句家常呢?
版刻上记载的让人欲罢不能的知识,让江闻不自觉地后背冷汗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