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修边幅的模样,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显得格外邋遢沧桑。
但江闻听他的言辞工整、语态彬雅,确实是受过良好私塾家教的,至少比江闻两个不学无术的男弟子要强得多,这身邋里邋遢的模样,显然是他在江湖上的保护色。
江闻叹息一声道“所以你就兵行险招,自作主张地将魔道融入刀法了?”
胡斐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为了将胡家刀法修炼至上层境界,付出了无穷多的努力,其中最艰险的一关便是死中求活,利用自身强烈的求生欲刺激,让那些虽烂熟于心却仍艰难晦涩的刀招,能够在生死一线间运使出来!
此种艰辛不足为外人道,胡斐也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如果没有这门刀法,他不可能在十三岁那年就手刃蒋调侯和钟氏三兄弟,为自己的外祖父报了血仇,用人头来祭奠自己的母亲。
对于江闻所说的「魔道」,胡斐并不能完全理解,而江闻所指的魔,其实就是内心的阻碍。
佛家说魔分为阴魔、死魔、烦恼魔、天魔四种。所谓阴魔,是自以为真实不虚;所谓死魔,是死亡带来的恐惧;所谓烦恼魔,各种烦恼的障碍;所谓天魔,就是以为有个实在的主宰在掌控一切。
胡斐如今便是将「死魔」的心障化入刀法,随着求生欲念越强,刀法的威力就越大,而刀法越是凌厉,脑海之中就越是充满了邪知邪见,吞噬着他本该清明澄净的意识。
如果这些说法太过玄虚,那完全可以将他看作一个主动犯病的精神病人,前期的发作不过是装疯卖傻、激发潜能,但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真正万劫不复的精神病,相枢入邪六亲不认那种……
胡斐此时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江闻。
他不清楚这本刀谱拳经的来历,早逝的母亲和抚养他长大的平四叔也知之甚少,直到他遇到了江闻,感觉补全刀法的契机就在眼前。
江闻在广州城初会胡斐时,便是用形态殊异却同源同根的「胡家刀法」震惊了胡斐,才让这个倔强倨傲的少年刀客乖乖跟从——
若非江闻的年纪实在是对不上,胡斐必然认为江闻就是那抛妻弃子的混账老爹。
“不要这样看着我,徒儿。”
江闻叹了一口气,向着胡斐摊开了双手,显得很是无奈,“听我跟你讲个故事。”
“曾经有位高手跟你一样天赋卓绝,平日里没其他爱好,没事就喜欢琢磨武功,所以越琢磨越厉害。”
“直到有天,他和一位高手切磋时莫名落败,对方指出他在使出「提撩剑白鹤舒翅」之际,背上都会微微一耸,露出破绽。”
“高手才想起来,小的时候他被其父严格教导,在使出苏秦背剑这招时,背上有跳蚤痛痒难忍,被其父误以为学剑不用心,把他痛骂一顿,自此每到这招都会微微耸背、露出致命破绽。”
胡斐神色愕然,他已经听出了江闻所说的意思,但仍旧不太能够接受。
江闻叹息道“习武之人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即便是些微用招的破绽,都会招来杀身之祸,而你在歧路上走了太久太远,纵使想要回头是岸,也难以真正挽回了。”
胡斐看着江闻,成千上万次的挥刀让他双手生出厚茧,也锻炼得心境格外坚韧,但凡是他所认定的道路,一经选择便再无迟疑犹豫,就像他在生死之间的刀法,只要求生意志稍有犹豫就会饮恨,但他次次都挺了过来。
胡斐笃定地对江闻说道“毋需多言。只要传给我刀谱拳经的前两页总纲,我自然能将武功练至顶峰,再找那个男人报仇雪恨。”
江闻却又是一声深深叹息,仿佛叹得大殿中的空气都稀薄了。
“好,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把前两页念给你听。”
胡斐闻言浑身剧震,双眼瞬间眯成一条缝,这些年跌撞碰壁的记忆涌上心头。
娘亲和平四叔告诉他,这本拳经刀谱由于少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