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辩方丈刚才的态度,实际上已经很事明确了,江闻之前之事功劳确实很大,但相对应的是在帮他是积功德、种福田,反正佛祖那边已经都记下了——你真要领功请赏,完全可以到佛祖面前去说,但千千万万地,别想在我老和尚面前开口领赏。
幸好江闻的江湖经验丰富,慢慢想起这些之后,脑海里的操作也就水到渠成地清晰了起来——自己为悉檀寺所做既然是功德,那此事多多益善,我就只能劳烦老方丈,帮我多积一点功德了。
弘辩方丈,昨夜我见安仁上人受伤颇重,不知道如今恢复如何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江某其实从医多年,愿更尽几分微末之力。
江闻端坐了起来,轻轻吐出这几句话,果然让弘辩方丈的双眼闪过一丝异色。
曾经去大寺里烧高香、添香火的人就会明白,主持绝不可能会在香客面前拿着二维码伸手要钱,越是看似故作姿态摆脱关系,实则就越是想提出别的请求。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江闻反向推衍弘辩方丈的想法,刚才他忽然藏起徐霞客遗稿志书残卷的举动,可能是想把这份人情先收起来,以退为进地豁出去自己这幅脸面,再用于别的地方。
再深入思考一番,弘辩方丈自然并不缺钱,眼下能让他如此费心商量的事情,不外乎安仁僧伤势、悉檀寺困局这两件事罢了。
阿弥陀佛,那就多谢檀越了。
既然被江闻猜中了心事,弘辩方丈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下来,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差点就让江闻都生出一丝得偿所愿的喜悦,只觉得自己能帮上这个忙真的是三生有幸。
三个人起身转出门外,有个须发皆白的灰衣老僧正站在门外静候,表情中带着一丝诧异,四目相对之下都犹豫了一会却没有开口,弘辩方丈也将双手虚按,微微颔首就带着人,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悉檀寺址广阔,西瞰鸡足山的大龙潭,每日朝夕都有云蒸霞蔚之景,每至夏季乃至摇岚曳石、浮动烟云,只可惜如今水势渐浅,只剩下潺潺流水汇入其中。而这些源头活水的发源之地,就是悉檀寺背靠着的石鼓峰,不论外界如何寒暑枯汛,峰上都不曾改过丛木森霄之象。
顺着山势拾级而上,悉檀禅寺的绣闼凋甍不论如何精美,在临近石鼓峰下的倔岩怪石面前,都迫不得已地逐渐稀疏了起来,只剩几座石龛经幢零星散落在路旁,崖上还有些文人勒石的巍然字迹,可弘辩方丈尽皆弃而不顾,只是埋头带着两人往崖峰下走去。
行至穷处,江闻与骆霜儿两人才发石鼓峰下的险峰之间,竟豁然存有一道颇大的山隙,经过后人屡次三番地开凿挖掘,此时已经形成了一处隐然于山体里的坚固小殿,自然而然地以山岩为顶、山壁为墙,里外坚固无比,如果不是站至如此近的距离,恐怕任谁都无法发现石门之后别有洞天。
弘辩方丈,这里是这么地方,为什么位置如此隐蔽,还连个牌匾都没有?
江闻不请自来地率先靠近石门,双手贴着石板粗糙表面发力,不一会儿,厚重石门便发出了轰轰作响的声音,缓慢而稳定地向后打开。
这处石门没有匾额门联,可他推开石门的时候,清晰看见了石门上深凿而成、不着漆色的三眼螺髻护法金刚像,此时正向着江闻怒目而视,幸好随着石门沿着地槽被推到了尽处,狰狞护法就变成了侧身靠壁而立,持鞭护持正法的整肃模样,模样迥异先前。
二位檀越,先请进来再叙话吧。
弘辩方丈缓缓迈步进去,僧袍无风抖动之间,一股潮湿温热的水汽就扑面而来,滚滚形成了一道氤氲汽墙蒙住眼睛,在视觉上形成严重的干扰,以至于连室内浓烈至极的药草苦味侵入喉鼻,都要后知后觉地大半天才传到脑子里。
石室深湛不明,江闻将骆霜儿护在身后,眨动双眼适应着石室之后潮湿闷热兼且阴暗的环境,慢慢发现不远处有水波声传来,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