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我比划切磋?我刚刚学成归来,还没来得及见识真正的高手呢。”
被一位美貌姑娘用大眼睛紧盯着,寻常人很容易就失去了防备之心,但江闻的想法向来很杂,立即发觉对方说的意思有两层。
一层是她如今见猎心喜想找人切磋,第二层是自她学艺之后还没见过高手。
第一句话很好理解,那么何为没见过高手?
按说骆府上下这么多人、武林大会也来客如云,如果骆霜儿真的有意比试,难不成所有人她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所有人她都有把握打败?
这个猜测有些诡谲,故而江闻斜眼看了一下袁紫衣,发现对方正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在围观两人交谈,显然没察觉到自己在骆霜儿的口中,也被打入了“一般人”的范畴,不知不觉被好姐妹给小瞧了。
“我哪里会什么功夫,一定是袁姑娘夸大其词了。话说骆姑娘你年纪轻轻就武功卓绝,难道不是骆家的功夫?倒不知道在哪派学来的?”
转移话题功夫也是江闻的一绝,如今能打败少年人好胜心的东西,便只有少年人的表现欲了。探听武功底细来历本是江湖上的一件大忌,但骆霜儿笑靥如花,显然很乐意分享自己的学武经历。
“我自小跟着爹爹学武,然而我爹说家传功夫再高也犹如池水,源头再澄净也会生出浮萍。自古易生之木则速朽,易成之术则不久,唯有放之江河湖海中才能长流不腐。”
骆霜儿一本正经地说道,“后来我就去了洞庭湖,在恩师门下习武了整整四年,直到把家传的拳术刀法都忘的差不多了,爹爹才肯同意我回家呢。”
江闻暗暗点头,骆霜儿在刚才斗狮的过程中显露的功夫,确实是有湖海船拳的影子,方寸间的桌梯也步伐扎实,就像面对颠簸的风浪身形不乱,但细细回味,既有楼船水师进退森严的军阵法度,又有南拳中长桥大马寸距捭阖的刚猛。
船拳源头可以追溯至春秋吴越争霸,两国士兵断发文身、动如蛟龙,能在河海之间纵横驰骋。
这类武功既稳又轻,如箭在弦,短兵相接、效法水战,初遇之下确实不像是女子应该有的风格,以至于众人也察觉不出狮被之中的竟然是两名女子。
“原来如此,想来是大隐于市的名家功夫,难怪这身武功连在下也闻所未闻。”
江闻恭敬地拱手施礼,绝口不提切磋比试的事情。
他抽空看向了金盆洗手台上,此时一柱高香已经燃过一半,骆家弟子正端着银瓶往金盆之中注水,哗哗水声与中庭雨点融为一体,于极闹之中然而生出了寂静,而须发皆白的骆元通也像是老迈而威武依旧的山中猛虎,独卧于山林洞穴之中,丝毫不惧风雨侵袭。
很难想象这样身高八尺的父亲,会生出面前这般小巧玲珑的女儿,更奇特的是两人的面目五官中,还多有相似之处,只是经过了骆霜儿的女儿蕙质浸染,才将虎目化作杏眼、高准化作琼鼻,形似而神非,偏偏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排斥。
江闻反复在骆家父女之间打量,终于思索出了最恰当的形容,那就是威风凛凛的老虎,生出了一只骁捷优雅的豹子,反正都是猫科动物,似乎也很合理。
只见骆元通虎目缓缓扫过全场,骆府里的武林高手人头涌动,铁胆庄、兴汉帮、青旗帮、嵩阳派、各家拳门武馆、各地武术名家尽皆屏息凝神,意念守中,看向了府中高搭的台场。
此时的高香还在燃烧,袅袅青烟扶摇而上,缓缓消失在逐渐渺茫的天光之中。
金盆洗手,是武林中人决意退隐时举行的一种仪式,洗手人双手插入盛满清水的金盆,宣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出拳动剑,不再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
这样的仪式需要邀武林同道观摩作证,心里有愧的通常表示今后将放下屠刀,诚心忏悔罪愆,尔心里有惧的往往是看破了武林中的种种纷争丑恶,矢志退出漩涡,洁身自好以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