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位置不好,往来客人甚少,檐下的红灯笼黯淡又俗气,不像餐厅,更像是某种营生。
迟漪探身下车,透过车内灯光捕捉到前排中年司机眼里的探究与审视。
类似的眼神她经历太多,对于这些人心中那些肮脏猜测也再清楚不过。她本想忍下这口气,没想到那司机在她开门前又问一句:“小姐,呢度做嘢系唔系好搵钱喇?”
迟漪拉车门的手顿住,抬眸看向长相磕碜的男人,莞尔道:“b?tard.”
伪装淑女这么多年,她有优势也有天赋,音色和姣好的容貌能让她在骂人这件事上,也不失优雅。
极快的,车门一阖,响声在刹那刺着耳膜。
司机有些愣,他听不懂法语但想着她语气是好的,于是摇车窗认真追问:“小姐,你讲乜?”
巴黎待了一年,这词她是脱口而出的。
面对追问,迟漪侧颈回睇司机一眼,山庄门檐的灯辉照着她明艳动人的脸,鸦睫轻扇,乌眸如一道潋滟月光。她轻轻笑,声音柔软:“多谢您载我上山,法语。”
迟漪挥手:“Dégage,注意安全。”
从业十数年,他是第一次载这样的小姑娘,美丽到会令他下意识的窥视行为带有冒犯。但人有劣根性,只会对过分美丽的人或物多加揣度,因此他心安理得觉得这份冒犯合乎情理。
司机笑说唔使客气,而后摇起车窗,以近乎凝视目光锁住窗外女孩。
打量着少女纤细又挺拔的身姿,再看她衣着到一枚小小配饰都透着的精致与贵气,即便内心清楚她的确不像贫民窟走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捞女,更像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千金,甚至她还很有教养,会温柔的对自己道谢,字腔好听。
但又如何,捞女也分高低级,比如那些电视镜头前,光彩夺目的港姐,靠着丰腴性感的身材与美貌登上宝座,由资本去包装营销运作着,最后一个个嫁给富商或是成为见不光的姨太。
所以这细路女恐怕也很擅长讨好男人。
红色的士在浓云密布的夜色中消失。
靳家主宅在山顶,禁行卡口布置十分严密,非记录车辆不得靠近。
迟漪照迟曼君给的路线导航,撑伞继续上山,步行足足15分钟。雨将歇未歇,路灯的光与前面一座岗亭的灯光交织,大约是到了。
岗亭工作人员从监控画面认出她,他出门相迎,“迟小姐,晚上好。”
“一路辛苦,前方有车候着,会送您上山。”
工作人员自行承担起撑伞一事,将她护送到停车场,年轻司机恭候着,见人到了就彬彬有礼地问好,挑不出错。
埃尔法保姆车在盘山公路上平稳行驶,原来刚才那一座座岗亭也不过是通往主宅的一道入口,至于真正的主宅还在更深更高处,也不枉迟曼君这些年的费尽心思。
司机受过严格培训,目不斜视地专注开车,和刚才的男凝对比起来,迟漪心理终于松弛些。
道路平稳到她有兴致借一路上忽明忽暗的灯辉,去数从玻璃上划走的一道道树影,怔神间,车速忽慢下来往旁侧开,似在让道。
她视线挪回,司机低头道一声抱歉:“迟小姐,还劳您稍坐几分钟。”
无多解释,迟漪瞳仁动了动,窗外一束明亮车灯代他给出答案。
深暗天幕下,一台黑棕配色的迈巴赫62S正缓缓靠近,车内静谧无声,因车速有减缓,正审阅项目文件的男人眼皮稍抬,车窗挡帘未阖,他的余光瞥过停在侧前方的那台埃尔法。
驾驶座两鬓斑白的司机如有所感,微侧首与他用粤语解释:“前面那台平时用来接客人,是家辉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