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到月山关那日正好下了一场雨, 他淋着雨跑马入关,进了议事厅,刚拿了帕子擦水, 远望营的将军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他刚要开口, 却被楚昭毫不留情截断。
楚昭:“起来。”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滑落, 他擦着:“胜败乃兵家常事, 什么请罪领锅都拿回远望营再说,我不听废话, 说说现在具体情形。”
远望营将军红了眼眶, 月山关的祁将军拉了他一把, 朝楚昭汇报情形。
“蛮人占了远望营, 跟我们在这二十里草场上打了几次游击,斥候探到, 他们把远望营扩了, 留了两万人上下。”
祁将军推了沙盘:“鸣沙关外留了小拨兵马,他们分成小队,不打正经仗,连驻地也没有, 扎营的东西都绑在马上, 收拾起就能跑, 贼得很, 专在鸣沙关外骚扰,百姓都撤回了关内,暂时都不敢出去放牧,展炎带人追了几回, 因为远望营不在手, 没敢深追, 这么溜着也是我们吃亏。”
溜着吃亏,但不防也不行。
“我们自己的地盘,谁跟他们玩你追我赶。”楚昭在沙盘上一点,“跟展炎说,鸣沙关三十里外设几个临时哨所,蛮人骑兵不过线就不管,过了线就弩箭伺候,杀多少算多少,跑远的不必追。”
等远望营拿回来,这些临时哨所就能撤了,不必再这么被动。
楚昭不轻不重的声音中杀机四伏:“看他们有多少条命敢这么玩。”
好几个传信官候着,立刻就有人领命而去。
楚昭又把视线挪到远望营原驻地。
远望营虽然吃了败仗,但撤退路线选得很好,当时两边打着,鸣沙关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可在鸣沙关和月山关之间,他选了月山关,避免了被从鸣沙关撤退的骑兵包饺子,保住了剩下的兵力。
“王爷,他们攻城的火药太烈,而且量太多,不寻常。”远望营将领道,“不然凭远望营的军需,原本不至于守不住。”
楚昭盯着沙盘,把水擦干净了,帕子扔到一边:“听说了,但没我们的火药猛,是吧?”
“是,我们的火药炸他们的人群更狠,但墙塌太快,短兵相接,大家混作一堆,就没法用火药了,啊,王爷放心,撤退时火药能带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都点了,绝不留给他们半点。”
楚昭唔了一声。
祁将军又道:“王爷先前让人调配的东西也已经过来了,我全放在自己屋子,保管不出岔子。”
楚昭在京中就朝几个地方发信,把分给其余地方的枪调了一些过来,现在月山关内有十把,够组一支小队了。
大齐目前总共也就十五把,十把算得上大手笔了。
当然,运送途中匣子内都是拆开的零件,这样即便不幸被劫,外人也不知道这些零碎玩意儿到底干嘛用的。
“占了远望营,不来谈条件,那他们就是还想打,月山关和天阙关……”楚昭捏着旗在沙盘上动了动,“让天阙关警醒点,他们大概率会挑月山关和天阙关下手。”
“至于他们的火药,很可能是东临来的。”楚昭起身,抬手在挂起的图上点了点,“东边互市乱,把所有人视线引过去,就容易忽略北疆和东临接壤的地方。”
祁将军明白他的意思,霍然起身:“北疆和东临接壤地只有一小片,而且大部分被高耸山脉隔断,路不好走,如果想通商或者送东西,不从大齐境内过的话——”
楚昭颔首,手指一划:“就只剩这一带能走出路来。”
“我早给东边驻军递了信,让他们去查,倘若东临真在跟北疆部落眉来眼去,就给我截断他们的供给线。”
祁将军激动:“不愧是王爷!”
元帅要放眼四境,任何地方起了战争乱子,不仅要盯住一点,还要看向别处,不然东墙西墙都烂了才回过神,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