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铭刻的痛又翻涌上来,前所未有地真实,一寸寸碾过四肢百骸,反反复复,恨不能将她碾成血色的粉末。
恍惚间,颈后的皮肉被细细的一条死死勒住,搓开,眼前渐渐蒙上了血色。
……萧氏一族的大喜……三媒六聘,娶我为后……
【阿姊莫忘了,我们的阿父可是宰辅……
只有联姻,才是能保萧氏下一个百年的护身符!】
【真是让人生恼啊……萧芫,圣上都不要你了,你竟还戴着它!】
簪子狠狠刺入脖颈,刺破喉管、颈脉,喷涌出来的血液灼烫,爬满苍白的肌肤。
烟青色的重锻宫装繁复华丽,艳丽的妆容如鬼似妖,每一个字句,都被浓重的恨意扭曲。
“阿芫。”
视线被挡住,萧芫向上看去。
手被握住,指节被掰开,破碎的花瓣从指缝掉落,花汁将柔嫩玉白的掌心染红,再染上白净的帕子。
原菁莘:“捏花算什么,你实在不开心,我帮你,让她变成这朵花。”
“好。”
“你别因为她柔弱的样子就心软……你说什么?”原菁莘惊讶。
“我说,好。”萧芫几乎一字一顿。
每一个字都仿佛自骨血中拔出,带着淋漓的残骸。
“你可算应了。”原菁莘笑得畅意,“我以前说过多少回了,真不知你在犹豫些什么。”
是啊,前世她在心软些什么呢?
或也不是心软,而是一直抱有的,对父亲的渴望与濡慕。
哪怕他萧正清从她出生起便不管不顾,哪怕他眼睁睁看着继母阴毒的手段落在那么幼小的她身上,哪怕她差一点便因此死去。
她也还是幻想着,幻想着有一日父亲不再怨她恨她,能像对待萧若一样对待她。
幻想着她生命里,从出生那一日便伊始的巨大裂痕,可以有合拢的那一日。
她便可假装,它从不曾出现过。
多么可笑啊。
又多么愚蠢。
愚蠢到因此对这个从来看不顺眼的继妹,一次次地原谅、放过,最后让她冲到自己的病榻前,勒着脖颈,耀武扬威。
原因,竟只是怕父亲会因此不悦。
可是萧芫,父亲早就放弃你了,他一直恨不得你从未出生,没有哪怕一刻,改变过。
所以你死了,他只会畅快,就像梗在心头的一根刺终于消失。
前世他如愿以偿,你甘心吗?
甘心吗……
怎会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萧芫稍垂眼帘,掩去眸中过于浓烈的情绪,浑身紧绷,袖中的拳青筋鼓起,骨节惨白。
开口时,有一瞬觉得魂灵自躯体抽离,有一层膜将她与天地隔开。
很快被丹屏的应答声轻巧戳破,闷胀模糊的杂音一瞬清晰,一只翠鸟落在了不远的花枝,啾啾清鸣。
“是,娘子。”
一处荒芜的院落,人迹罕至,只潦草清理出了主屋中间一块儿地方。
萧芫也终于极近地,看清楚了萧若现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