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人间好春光。
金陵城外,一支飞骑入城,在官道上带起一路烟尘,行人纷纷避让。
那领头的内侍官腰际,似乎还能窥见布袋间透露出来的隐约明黄,一瞧便知是独一份的皇家物件。
进京赶考的学子和来到金陵行商游玩的外地人自然不知是发生了何事,但长居金陵的本地人便不同了。
瞧着那同前两年一般无二的情状,都摇头唏嘘道:“宣阳殿下又被兵蛮子拒婚了,可叹,可叹啊!”
听金陵本地人这般嗟叹,那些好奇心重的外地人便不自觉地围上去,开始打听这桩皇家趣事了。
很快,皇宫中也因这事起了波澜。
芷兰殿内,听芙蓉来报到朔州传圣旨的袁公公回来了,昭兰立即将手里翠羽霓裳的舞裙一扔,提着裙子便往乾元殿奔去了。
“殿下您慢着点,小心磕地上~”
芙蓉这个贴身婢女还没说话,一旁的内侍官宋闻瞧见昭兰这样风风火火地,掐着他那把细细柔柔的嗓子便喊了出来。
月娘本在给主子绣小衣,听见宋闻的话,也忧愁地站起,想要跟上去。
她们的殿下是个性子粗的,自小便总爱磕磕碰碰,上月便因为急着跑去瞧长乐大公主那边的热闹,将自己摔了个狗吃屎,膝盖青紫地吓人,现在都没完全消下去。
因而,月娘一瞧见类似的场景,都吓得不行,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要追上去。
“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怎能慢慢腾腾的,宋叔月娘你们都莫要追了,我这回摔不了~”
昭兰豪气万丈地留下这句话,肃着一张脸便往父皇的乾元殿赶去。
她是个身子骨好的,加上自小喜欢跳舞,自不会像四姐那般跑几步路便声喘如牛,用她三姐的话来说,整日跟个小牛犊一样。
宋闻和月娘都是将近四十的人了,自然追不上生龙活虎的小主子,直扶着腰喘气。
芙蓉就更不用说了,刚急吼吼地从外面跑回来,早就筋疲力竭了,哪还有力气去追元气满满的昭兰。
就这样,昭兰一个人穿行在宫殿间,衣袂翻飞,如一只翩跹飞舞的蝶,路过的宫人们瞧见是她,都见怪不怪了。
跑到乾元殿的时候,饶是昭兰身子骨强健,也有些心绪不平稳。
一方面是累得,另一方面是忐忑造成的。
这是父皇第三次给她和魏家子赐婚,虽说成的几率很小,然昭兰还是不大放心,要亲自过来瞧瞧。
万一魏家人一个想不开应了呢?
那她岂不是后面大半生都要在朔州那等边关之地吃沙子?
金陵和朔州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北,相距足有千里,若真得了魏家子那般的夫婿,她怕是一年都难能回来一次。
最重要的是,朔州那地方偏远苦寒的,哪有她在金陵这等富贵窝里当公主来得舒服快活。
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父皇的大位不是皇爷爷手里承袭来的,据说当年五藩之乱,杀得金陵血流成河,父皇就藩蜀地,一开始是没有与之相争的野心的,然一日日瞧着局势越来越不妙,自己早晚得卷入这场夺位之争,被手下一撺掇,咬牙便跟着一道反了。
父皇当是个有大运的人,尽管他不是其中最为强劲的一股力量,到最后其余四家莽过了头,重创了对手,自己也元气大伤,而一向求稳且久负贤名的父皇被中立派相中,于其中脱颖而出,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而他们一家也因为这场大运彻底改变了命运,从蜀地一个安逸逍遥的贤王成为九五至尊。
昭兰也从蜀地的小郡主变成了大周的宣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