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加思索,又接着说:“可浴室,还有她左眼肌肉组织疑似出血的现象又是怎么回事?也许她当时正在洗澡或淋浴,吸入过多一氧化碳昏倒,因此撞伤了头部?”
“她被烧死时衣着相当整齐,”龙泽希提醒她,“还穿着靴子。要是你在洗澡或淋浴时发现起火,会来得及穿那么多衣服吗?”
龙宁将音响开得更大声,并调成重低音模式。鼓声中夹杂着打击乐的脆响,让龙泽希没来由地想起熏香和树脂。想此刻的东方曜曜躺在阳光下小憩,想沿着清晨的海滩漫步,让海水漫上脚面。龙泽希忆起最后一次与秦浩见面的情景,想象他的尸体被发现时会是什么模样。
“这首是《齐天》,”龙宁说着将车子开进白色砖砌的舒尔食品市场,“说不定那就是我们的目标,嗯,一只猴子。”
“不,”停车时龙泽希说,“我们要找的是火龙。”
她穿上耐克运动外套,试图遮住佩戴的枪支和制服。“就当你没看到,”她说着打开车门,“要是麦文知道了准会把我踹到月球上去。”
“你被罗诺带坏了。”龙泽希说。罗诺向来不守规则,所有人都知道她经常开着那辆没标志的警车买啤酒回家。
龙宁进了商店。龙泽希不知她脚上的脏靴子、缀满口袋的蓝色旧长裤和那身强烈的焦烧味瞒得了谁。他坐在车里等着,昏昏欲睡,另一首加入牛铃音的键盘乐在车里回响。龙宁拎着半打雁山啤酒回来后他们继续上路,他的思绪又随笛声和打击乐浮游。忽然一个画面闯进脑海,令龙泽希打了个激灵:他看见白森森的牙齿和如水煮蛋般灰蓝色的眼珠,掉落的头发像污秽的玉米穗在污水中漂浮,残骸四周布满碎裂熔化的玻璃,像细密的网格般笼住死寂的空气。他胸前的龙王佩在车内灯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你还好吧?”龙宁转头看着龙泽希忧虑地问。
“我大概睡着了,”龙泽希说,“没事。”
汽车旅馆就在前方公路转弯处。那是一栋架着红白色锡制遮阳棚的石屋,前门的红黄霓虹招牌强调二十四小时无休且备有空调。“房间已满”的牌子没亮,对那些急需歇息之地的人无疑是个好消息。他们下车,走向大厅外一块印着“欢迎”字样的迎宾踏垫,龙宁按了门铃,一只大黑猫跑了出来,随后一个圆滚滚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开门让他们进入。
“我们预订了一间双人房。”龙宁说。
“明天上午十一点退房,”女人绕到柜台后说,“我可以给你们八五折优惠。”
“我们是烟酒枪械管制局的。”龙宁说。
“小姐,我早就知道了。有位女士先前来过,账算在她身上。”
门口上方的告示写着不接受支票但欢迎使用信用卡。龙泽希意识到麦文有多么神通广大。
“你们需要两把钥匙吗?”她边打开抽屉边问。
“是的,麻烦你了。”
“拿去吧,小姐,房间里有两张舒服的床。要是退房时我不在,把钥匙留在柜台上就可以。”
“很高兴你这么放心。”龙宁开玩笑地说。
“当然,每扇门都上了两道锁。”
“客房服务最晚到几点?”龙宁继续打趣她。
“直到前面那台可乐贩卖机罢工。”女人眨了眨眼睛。
她至少有六十岁,头发染成了红色,双下巴,棕色涤纶长裤和黄色运动衫紧裹着矮胖的身躯。她显然对黑白乳牛有特殊嗜好,层架、桌子、甚至墙上都装饰着许多乳牛雕刻和陶瓷摆设。看到一只挤满蝌钭和小鱼的小型鱼缸,龙泽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自己养的?”
“在后面的池塘里抓的。不久前有一只蝌蚪还长成了青蛙,却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