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姐边呷饮边好奇地打量四周,这才发现院中另一侧有三间状若蜂窝、造型奇特的小房子,四面布满了通风孔,清风吹过传来阵阵芬芳。
阿娜尔介绍说这是当地传统的晾葡萄干荫房,刚摘下来的新鲜葡萄挂在其中,每天任由自然风吹拂,一个月左右就变成葡萄干,据说这种自然风干法味道比人工制法更甘甜柔腻。
“还是现摘的葡萄好,我不爱吃甜的都控制不住一吃再吃的念头。”容小姐笑道。
“喜欢多吃,南疆没有比葡萄更美好的水果。”表舅笑容和煦而亲切。
阿娜尔编的说辞主题是逃婚,容小姐身负全家叮嘱万里迢迢寻找不听话的表妹,能带回七泽更好,不然起码也要打听清楚表妹的近况,到底过得好不好。
对此表舅深信不疑,或者说他只需要一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他的阅历、声望和地位决定了很多事必须小心翼翼保持微妙的平衡,既要真诚地跟正府合作,协助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或结果;又要保护教民利益,尽自己的本分与职责。
所以阿娜尔一会儿介绍同事,一会儿是朋友,还有领导、同学、网友等等,无论什么身份表舅都热情款待,尽可能给予能力范围内的帮忙。
他心知肚明自家表侄女没那么广的社交,所有人背后都指向一个目的,那就是公安任务。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即只在家里接待,乌图什的习俗踏入门槛就是客,哪怕仇人都必须用美酒、羔羊、奶茶招待,否则将遭到族人唾弃。
连吃葡萄边聊天很快半瓶酒下肚,表舅又轻捋胡须转入正题:
“上次开斋节仪式上,我发现西区位置多了位陌生女子,事后安排教务助理打听,负责那块区域的教学助理却说没有外人,一定是那天人多,我看花了眼……”
阿娜尔轻声解释寺庙里分三至四级助理,都必须听从表舅指挥;并且说开斋仪式整个寺庙里容纳四五百人,表舅能在人群当中发现一个区域多了位陌生女子,而在场所有女子都从头到脚一袭长袍且都蒙了面纱,这份眼力确实厉害。
不过看花眼也在情理之中。
表舅徐徐捋着胡须说:“我怎么可能认错呢?维族少年在山上放羊,上千只羊丢了一两只都能感觉出来,我跟这片教区的人打交道几十年了,还分不出老街里的老街外的?当时我没多说,后来悄悄找了几位西区位置教民私下了解,大致确定那个陌生女子跟随老巴依吐尔逊家族一块儿来的……”
阿娜尔又解释“巴依”在南疆泛指大财主、有身份的上层人士,吐尔逊家族是乌图什州老街传统名门望族,至今在特里克山南麓还拥有大片水草地。
“陌生女子什么身份,与吐尔逊家族的关系,又为什么出现在寺庙,附近教民都不清楚,”表舅道,“老巴依家位于老街最南端,面积好几亩地,仆人有四个家庭,平时关起院门不跟外界来往,偶尔只跟老街很少的几位巴依老爷聚会。”
容小姐蹙眉道:“教长先生,我的理解如果吐尔逊家族要保密,就没必要让那个陌生女子到寺庙露面,继续藏身于大院子里不是很安全吗?”
阿娜尔道:“可能与老街这边传统严厉的规矩有关,开斋节全家老小只要能动的都必要到寺庙参与仪式,包括仆人在内,所以吐尔逊家族会不会奉命保护并监视陌生女子,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防止乱跑?”
表舅颌首道:“开斋节是南疆传统盛大的节日,每年这个时候很多人专程从外地赶回来和家人团聚,开斋礼拜结束后,全家到集市菜场买牛羊肉、蔬菜、水果,喜气洋洋一起过节,从这一点讲,哪怕客人都应该和主人全家同进同出。”
“那么……怎么才能更深入调查到陌生女人身份呢,请教长先生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