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房,全家二十多口人挤在仅有的八间房里。
侯良云怀恨在心,不久之后偷偷跑到衡泽向国民党自首,并被委任为市银行副行长,党这边听说后便开除其党籍;再后来展开大决战,侯良云又被我方地下工作人员说服,在保护重要账簿、金库财产方面作出重要贡献——那段时间双方在衡泽等地错进错出,有时一周之内几易其帜,很多乡绅富商两头押注或充当墙头草,都是正常现象。有鉴于此,解放初期七泽省·委内部专门发了个文件大意是只要战争时期帮助过我军的、作过贡献、做善事的,对左右摇摆、秘密投诚等行为一律不予追究。
然而到了那场运动期间,侯良云的历史污点又被翻出来清算,被头戴“叛徒”的高帽遭受没完没了的羞辱,此外还被抄走七个金手镯、两块三两的金砖和两百多枚银元。
直到十一界三中全会后,侯良云依据省里的相关文件申请落实正策,县委按“谁错谁纠”原则交由镇正府处理。其时镇领导思想还没能转过弯来,加之一时难以厘清历史形成的问题,遂在口头进行平反,但维持土地改革所定成份和原自首结论不变,至于分掉的七十多亩良田和十六间房屋,基于富农成份所作的决定,不予归还;运动期间被抄走的金银财物,理论上承认但时隔多年无法找到当年抄家的相关人员,财物也不知动向,因此无法退还。
对于镇里的处理意见,侯家均不接受。
侯昌弼气愤地说:“不利于侯家的,镇里都查得到也能确认;有利于侯家的,镇里这儿有困难那儿有问题,说白不就是想贪污老百姓民脂民膏么?当年抄我家的那些混蛋我都记得几个,镇里非说查不到,难道共产党的干部都是睁眼瞎么?!”
有人在后面捅捅他,侯昌弼怒道:“别碰我!今天难得当着蓝县长的面非得说清楚,再不行还走老路,去省城、去京都,我不信全中国没个说理的地方!”
蓝京目光扫视一张张悲愤交加的脸,还有复杂的、焦虑的、不安的眼神,缓缓道:
“你反映的问题我已大致了解,等明天再向佑宁镇相关领导进行核实……不要着急,站在我的角度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辞,如果情况属实,我今天在这里给大家一个承诺,那就是大年三十前必定拿出初步解决方案,至于侯家是否认同,后期如何进一步沟通协调,一切等方案出来再说,行不行?”
“大年三十?”侯昌弼眨巴眼睛道,“你们干部们不是都放假了吗,到时我找谁去?”
蓝京道:“我在办公室。”
被他简短有力的五个字震慑住了,侯昌弼朝身边亲戚们看了看,道:
“感谢的、拜托的话我也不多说,总之希望大年三十看到蓝县长拿的方案,走!”
转眼间十多位上访者撤得干干净净。
敲门进去,蓝维朴仍在沙发安之若素地看书,田甜悄悄从卧室出来反手关好门轻声道:
“伯母睡了……”
蓝京心思重重坐到蓝维朴身边,眉头紧锁良久道:
“爸明年办退休手续吗?”
蓝维朴放下古籍道:“怎么可能?我是高级职称按规定延迟到六十五周岁!你别打我的主意,我这辈子离不开讲台的!”
蓝京啧啧嘴:“爸,离春节越来越近,涉及上访的群体事件也将越来越多,人家进不了县府大门就会来围堵县长家的门,当然了背后肯定有人煸风点火……”
“我一介教书匠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蓝维朴肃容道,“就算冲到宿舍里无非清贫两居室,家无浮财,不会拖你的后腿。”
田甜婉言道:“蓝老师,蓝京主要还是担心伯母的身体,要是一天到晚敲门、拍窗子、在外面吵闹,伯母本来睡眠就浅这一来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