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志祥并没有落座,而是与蓝京并肩浏览墙边书架,手指轻轻划过一本本书道:
“协会有位死对头律师喜欢在答辩状里用典故,别说法官一头雾水,有些吧我已经算作博览群书了也搞不明白,上次‘枭鸟破镜’大费周折才查到来源,这回又是‘赶蛋’,我看这样下去那位律师早晚得滚蛋。”
蓝京忍俊不禁,道:
“确实很晦涩小众的典故,指专门打劫盗贼的盗贼,每每偷袭盗贼巢穴或在路上拦截夺取其劫掠的财物,抓到官府也很为难,按理不是盗贼但事实是强抢;但若认定为盗贼,劫掠的却是赃物,明清两朝都没有可以引用的律条。”
“哦,闹了半天那个律师暗示法律条文尚不健全,真够拐弯抹角,”燕志祥恍然,转而言归正题,“到佑宁后县长位子坐稳了吧?第一关应该是把前面的‘代’字去掉,第二关是六月底主要经济指标,基层都这样衡量主要领导能力?”
蓝京笑笑:“能否转正与我无关,压力全在书记那边,‘代’字去不掉说明地方势力过于强大公然对抗市委决定……”
燕志祥忍不住笑道:“说得也是,看来我真的离基层太远了,县区级正治生态跟京都这边完全两码事儿。”
“经济指标是这样的,在燕会长面前实话实说,上任后半年乃至一年各项指标都不太可能有太多起色,”蓝京道,“一来佑宁经济基础太薄弱,走出低谷需要慢慢爬升而非飞跃;二来从我的角度讲也不会执著于追求指标好看,那样会反衬过去那些年地方领导们无为,谁还愿意跟在我后面干呐?”
“真是实话,上次明舟也在我面前表达于类似想法,”燕志祥没有隐瞒与柴明舟的关系,可见容小姐“家族授权范围”所言非虚,“那么市领导如何权衡你在佑宁干得好与不好?”
“有些很直观而且与指标间接关联的东西,比如用电量,比如居民储蓄存款,比如修了多少路、有没有新商业中心等等……”
燕志祥紧盯着他问:“你想复制衡芳的成功经验搞大规模旧城改造?”
明显很反感的态度。
蓝京略加沉吟,道:“燕会长长期在京都,很少到地方视察考察吧?”见燕志祥点头,他续道,“小县城建筑的旧与京都宫殿、四合院的旧有着本质区别,后者越旧越值钱,特别故宫本身就按皇城的顶级标准、工艺精益求精,前者再旧下去等于危房!”
“每个县城都有沉重的沧桑历史,县城里老建筑、老格局就是记录历史的载体,带有传统文化沉淀的痕迹和研究价值,保护老建筑就是保护东方古老文明的研究成果,给后人留下时代特征及建筑文化发展启示,我……个人反对打着旧城改造幌子隔阻历史的传承!”
燕志祥瞪大眼睛认真地反驳道,瞬时根本不象燕家大院话事人,而是执著于理念的学者。
蓝京又笑笑,道:“我父亲是历史老师,如果听到燕会长这番话肯定热泪盈眶引为知己。”
一句尊崇加退让的话缓解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燕志祥也挤出笑容道:“纯粹探讨,学术探讨。”
蓝京道:“我注意到京都四合院内部都有改造,卫生间、淋浴房、厨房管道煤气等等,但在衡芳、佑宁的老城区往往一条巷子才有个公共厕所,每天早上家家户户排队倒马桶……”
燕志祥扶扶眼镜:“京都老城区巷子也……也有类似现象……”
“传统文化是传承下来了,老百姓愿不愿意付出居住环境的代价?一座城市是否宁愿背负历史而放弃革新?”蓝京道。
“你想怎么解决这样的难题?还是主导推光为止?”燕志祥问道。
“尊重历史、立足现实、彰显特色、活化利用,”蓝京道,“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