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镜子上模糊一片,他伸手擦出一块洁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稚嫩的,年轻的,也是脆弱的。
也许,他说不定真的能这样伪装半年。
和审判者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去探索扶仁医院的秘密,去探究这场灾难爆发的真相。
此刻,他还不确定自己能否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上一世的死亡已经告诉了他,对抗现实会是怎样的艰难。
没有英雄主义,没有奇迹,这才是现实。
以他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太难了。
夏让尘从浴室走出来,之前上楼的时候,他径直来到左边的第二间,没有观察二楼的其他房间。
大多数房门紧闭,夏让尘没有尝试打开。
有一扇门开着,夏让尘猜测,季歇大概是在这间房打的电话。
是卧室?
夏让尘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铜质的门把精雕细刻,触手却是冰寒的。
这让夏让尘想到了额头上掉下来的毛巾。
夏让尘的手垂下来,还是没有拉开那扇门。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在未经房主的允许下,进入私人空间。
即使是为了可能的线索,他也不应该用这种偷偷摸摸的,不正当的方式。
拄着拐杖下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夏让尘攀附着扶手,尽量让自己走得慢一些。
到了转角处,一楼很空寂,没有人走动,夏让尘以为季歇去了某个房间,直到下到一楼,他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季歇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白布延伸在他的脚下,像是绵延的花丛,匍匐伸展开。
夏让尘明明记得,白布被季歇统一扔到了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夏让尘放轻脚步,就连拐杖点在地上都是轻的。
不知道为什么,夏让尘认为,这次季歇是真的睡着了。
装睡时,本质上意识还是在的,下意识的紧绷即使在刻意舒展姿势之下仍然难以掩藏,此刻季歇倒在沙发上,仿佛是真的累极了,精疲力尽之下的自我麻痹。
这栋别墅,这个曾经的家,给他带来过什么难以磨灭的阴影吗?
夏让尘靠近季歇。
这次是他主动靠近他。
季歇睡得很不安稳,他好像深深陷入在噩梦中,睫毛轻颤,呼吸混乱。
这是夏让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审判者。
相比于重生后手术台上的那一眼,此刻的季歇更像是重生前在扶仁医院地下的初见,投来的第一眼。
褪去凌厉,褪去伪装,褪去戏谑。
他矛盾到让夏让尘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门铃就在此时响起。
叮咚一声,正好错开雷声,听起来像是窗外树枝折断的杂音。
夏让尘退后一步,两个人之间又恢复到了安全距离。
季歇恰好在此刻睁眼,梦境大概让他无暇分神,他没有注意到夏让尘的这个小动作。
“门铃响了。”夏让尘说。
“我知道了。”季歇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眼底有红血丝,“是邓艾。”
邓艾?
夏让尘很有当客人的自觉:“我去开门。”
“不用。”季歇站起身,“就你这个腿,歇歇吧。”
夏让尘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季歇开门,外面的果然是邓艾。
邓艾提了满满两个大袋子,递给季歇。
原来季歇刚才的电话是打给邓艾的。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邓艾探头,看见夏让尘,很亲和地挥了挥手,“哎,小夏,今天苦了你了,好好休息啊!”
夏让尘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邓艾缩了一下脖子,斜斜的雨丝似乎飘进了他的脖子后面,他抹了一把脖子,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