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年,李钩登时一脸两眼的沧桑,”……小老儿带人活活找了半年啊!”
他委委屈屈瞟她一眼,”小老儿这品级,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路下滑的~”
叶青鸾心道:猜到了呢~
她鼓励地冲李钩眨眨眼,”不管躲得再深,后来还是被李公给找到了呀!”
李钩这才欣慰了,”是是是,终于被老夫给找到了!”
叶青鸾半垂眼帘,”……可是您找到之后,也隐瞒未报。”
要不然,五娘怎么回变成了他的女儿呢。
李钩面色一黯,”……是。那是她求我,我心软,我就……”
叶青鸾倏地抬眸,”她与李公也是老相识吧!否则,李公又如何会心软,甘愿扛下这掉脑袋的祸事!”
李钩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老眸中已是又樣起了泪花。
“喜娘子有所不知,老夫对她……也是心有亏欠的啊。”
叶青鸾静静抬眸:”怎么说?”
李钩深深叹息,”……因为当年她入道,乃是被老夫劝说啊!”
原来二十多年前,当今圣上李治即位之初,朝廷曾派一群皇室子弟远赴西凉旧地祭祖。
——大唐皇室得了天下之后,除了远奉老子李耳为始祖之外,也尊西凉(东晋十六国之一)的太祖李暠为先祖。
李治此举,就是要这一群皇家子弟代替他奉告先祖,现在由他来承继李家天下了。
西凉偏远,且胡汉杂处,这一群皇室子弟到了那里没人敢管,就都撒欢儿了。
当地貌美擅歌舞的胡女,或者是胡汉通婚的混血女孩儿,便成了他们争相收集的猎物。
只是纵然同为皇室子弟,但是血缘亲疏远近毕竟有所不同,所以这帮子王爷、嗣王、王子们的身份高低也自然不同。
有些身份高的,敢公然收了女子便带回京去;有些身份低的,或者是为人谨慎的,这便明里不收,只暗地里想办法的。
而李家既然号称老子李耳的后代,那各家王府基本上都有供奉几家宫观,这些宫观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理由——他们叫这些宫观以收纳新女冠的名义,将他们看好的人选收罗了去。
这些新收罗来的人,自然要在崇玄署这儿登记造册,再正式颁发度牒才行。
故此李钩对这些龙子龙孙们的当年的事儿,最是门儿清。
而若是遇到女孩儿家不愿意的,就又免不了还是李钩他们出面来劝说。
五娘的阿娘就是这么被李钩半劝说,半吓唬地跟着去了洛阳。
李钩说到这里,已是惭愧得眼底通红。
叶青鸾忍住唏嘘,问:“哪家宫观?“
李钩一震,又开始犹豫。
叶青鸾低吼一声,“说!否则我帮不了你!“
李钩一闭眼,“洛阳……喜雨观!“
叶青鸾挑眉。从名儿上,暂且瞧不出是哪家王府供奉的,不像“清凉观“指向这么明显。
“……她当年反抗得最是激烈,故此我印象最深。当得知私逃的女冠就是她,我便良心上颇为不安。”
“可彼时我并不知她为何私逃,况且也只是喜雨观上报说有人私逃,并非由王府通传,所以我起初也没联想到她私逃会与王府有关。”
“可等我找到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竟然……身怀六甲。”
叶青鸾也轻轻闭上了眼睛,“李公是在哪儿找到她的?”
李钩叹口气,“她已经逃回了西凉……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敦煌。”
也难怪……都说叶落归根,一个人遇到熬不过去的苦楚之时,本能的念想便是回到故乡去,回家啊。
而当年西凉初建,便是定都在敦煌。
叶青鸾眼角也濡了——从洛阳到敦煌,一个怀着孩子的女子,要凭多大的毅力才敢独自横穿大半个中国啊!
李钩更是有些哽咽,长长叹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