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惟立国有疆,古今通义,规模存乎建置,而建置因乎形势。必合时与地统筹之,乃能权其轻重,而建置始得其宜。
伊古以来,中国边患,西北恒剧于东南。盖东南以大海为界,形格势禁,尚易为功;西北则广漠无垠,专恃兵力为强弱,兵少固启戎心,兵多又耗国用。以言防,无舟楫可省转馈之烦,非若东南之险阻可凭,集事较易也。
周、秦至今,惟汉、唐为得中策,及其衰也,举边要而捐之,国势遂益以不振。往代陈迹,可覆按矣!顾祖禹于地学最称淹贯,其论方舆形势,视列朝建都之地为轻重。
我朝定鼎燕都,蒙部环卫北方,百数十年无烽燧之警,不特前代所谓九边皆成腹地,即由科布多、乌里雅苏台以达张家口,亦皆分屯列戍,斥堠遥通,而后畿甸晏然。盖祖宗削平准部,兼定茴部,开新疆、立军府之所贻也。是故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
西北臂指相联,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若新疆不固,则蒙部不安,匪特陕甘、山西各边时虞侵轶,防不胜防,即直北关山,亦将无晏眠之日。
而况今之与昔,事势攸殊,俄人括境日广,由西而东万余里,与我北境相连,仅中部有蒙部为之遮阂,徒薪宜远,曲突宜先,尤不可不预为绸缪者也。
高祖平定新疆,拓地周二万里,一时帷幄诸臣,不能无耗中事西事之疑,圣意坚定不摇者,推旧戍之瘠土,置新定之腴区,边军仍旧,饷不外加,疆域益增巩固,可为长久计耳。
方今北路已复乌鲁木齐全境,伊犁尚未收回,南路已复吐鲁番全境,只白彦虎率其余党偷息开都河西岸,喀什噶尔尚有叛弁逃军;此外各城,则方去虎口,如投慈母之怀,自无更抗颜行者。
新秋采运足供,余粮栖亩,鼓行而西,宣布朝廷威徳,且剿且抚,无难契旧有之疆域,还隶职方。
此外,如浩罕、布鲁特诸部落,则等诸邱索之外,听其翔泳故区可矣。英人为浩罕人说者,虑俄之蚕食其地,于英有所不利,俄方争土耳其,与英相持;我方收复旧疆,兵以义动,设有意外争辩,在我仗义执言,亦决无所挠屈。
至新疆全境,向称水草丰饶,牲畜充轫者,北路除伊犁外,奇台古城、济木萨至乌鲁木齐、昌吉、绥来等处,茴乱以来,汉茴死丧流亡,地皆荒芜。近惟奇台古城、济木萨商民、散民、土著民人聚集开垦,收获甚饶。官军高价收取,足省运脚;余如经理得宜,地方始有复元之望。
南路各处,以吐鲁番为腴区,八城除喀喇沙尔所属地多贫瘠,余虽广衍不及北路,而饶沃或过之矣。官军已复乌鲁木齐、吐鲁番,虽有驻军之所,而所得腴地,尚不及三分之一。若全境收复,经画得人,军食可就地采运,饷需可就近取资,不至如前次之拮据忧烦,张皇靡措也。
区区愚忱,实因地不可弃,兵不可停,而饷事匮绝,计非速复腴疆,无从著手,局势所迫,未敢忨愒相将。
至省费节劳,为新疆画久安长治之策,纾朝廷西顾之忧,则设行省改郡县,事有不容已者。合无仰恳天恩,饬户、兵两部速将咸丰初年陕甘新疆报销卷册各全分,及新疆额征、俸薪、饷需,兵制各卷宗,由驿发交肃州,俾臣得稽考旧章,按照时势,斟酌损益,以便从长计议,奏请定夺。
兹因钦奉谕旨,统筹全局,直抒所见,谨据愚见所及,披沥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