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帝闻金陵内乱,即刻谕令怡良、官文、德兴阿、都兴阿、曾国藩、胡林翼、福济、和春、张国梁等:乘其内讧,次第削平,兵饷可不加增,而成功庶几有望。各处战局日顺,惟江西,徒事迁延,劳师縻饷,失陷各郡,尚无一处克复。石逆不得逞于皖楚,势必窜入赣地,煽惑莠民,其势愈难收拾。曾臣国藩宜应乘此贼心涣散之时,赶紧克复数城。否以何颜对江西士民耶?西安将军福兴,即刻驰赴江西办理军务,以挽危局。
曾国藩接旨,谓郭嵩焘道:“吾皇不砍吾头,已是恩赐。塔、罗相继亡殂,攻守俱疲。赣域之况,一塌糊涂。赣东,李元度撤围抚州,移军贵溪,七千之众,折损过半;而今方知,帷战阵非李所长。经此一败,赣东半壁,半载无为。萧启江、刘长佑、刘坤一勇猛,圈围袁州三月,据称指日可破。贼复占上高,粮道通达;上高启承袁、瑞二州,其地之逆,务必歼灭。”
郭嵩焘道:“袁州黄旗、花旗内讧,宛如金陵贼讧;堡垒最易内破。福兴兵抵,可缓赣东之局。”
曾国藩道:“福兴与国梁不睦,方调至赣,八旗兵将,不可奢望。曾国华、刘腾鸿、吴坤修已断南路临江之接济,围困瑞州四月;瑞州、袁州,孰快乎?去岁,石逆达开连陷瑞州、临江、袁州、吉安,江楚道闭,文报家问不通凡数月。温甫代吾赴鄂乞师,胡林翼慨增五千兵马,遂克咸宁、蒲坼、崇阳、通城、新昌、上高六县。自是江楚始得通问。使吾有生还之日,温甫力也。左宗棠来咨,言沅甫、周凤山、黄冕率兵六千,由万载、萍乡,直捣吉安。袁州、瑞州、吉安若克,赣西定矣。塔齐布之后,临沅镇都司毕金科占樟树镇,夺章田渡,攻饶州城,真乃悍勇之将,可堪大用。”
郭嵩焘道:“沅甫干才,志坚心韧,定成大事。毕氏确悍,然终非吾辈中人。”
曾国藩道:“罗山、智亭若在,无关温甫、沅甫事。江西吝于给饷,湘、陕、川、浙等处拨饷多为空口藉词,无济实用,全靠办捐收厘苦苦支撑。顿兵不战,坐耗军需,朝廷安不诘责。久居赣地,有剥民之权,无泽民之位,招人恨也!吾参劾赣抚陈启迈私贩鸦片、袒陛下属、留难军饷、虚报战功、凌虐缙绅。吾与赣吏,势如水火,再无调和。胡润芝之去其危揽其财,实乃至理箴言。”
郭嵩焘道:“为官之道,实乃为管之道;山高皇帝远,明正则能胡作,言顺就可非为;孰为黎民生与死?新抚文俊,曾随林公则徐治事,惜乃蒙古旗人。”
曾国藩道:“云仙之识,高吾一毫,久居纷乱之地,吾实不忍。兄本进士及身,又因功授翰林院编修;吾有书信一封,随兄北上,面陈户部尚书肃顺,以兄之才智,或可另有作为。此若成,吾朝中亦有人矣!此若否,尔亦著颜回湘阴矣!一全配一美,喜忧参着半,可否?另,吾之书函,肃顺观后,务必回收;有感之发之文,多采,势必细细研磨。”
郭嵩焘道:“涤帅饬令,不敢不从;京城险恶,或去去便回。”
曾国藩道:“云仙多虑,京城之人,坐井观天,焉有吾等之识!速传吾令,曾国荃、周凤山二军,务必疾驰飞进,围攻吉安;曾国华、刘腾鸿竭尽全力,再攻瑞州,一鼓而克,善莫大焉。”
二月之后,郭嵩焘抵京,经户部尚书肃顺引荐,入值南书房,咸丰帝欣赏其才,屡次召见,勉曰:南斋司笔墨事却无多,然所以命汝入南斋,却不在办笔墨,多读有用书,勉力为有用人,他日仍当出办军务。
1856年11月8日,曾国华、刘腾鸿率军直逼瑞州城下,炮矢齐发,云梯甫进。
殿左二十七检点赖裕新督率守军,居高临下,火弹炮石,纷如骤雨。湘军伤亡惨重。
15日,武进士普承尧率宝勇两千,前锋突击,西门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