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寒洲在馥橙面前,从来不吝于表达重视之意。
这个男人,对着旁人的时候,八面玲珑虚虚实实,没人真正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又每个人都以为他说的就是真心话。
可这种种权术,尔虞我诈,到了馥橙这,又从来未曾出现过。
馥橙闹脾气,俞寒洲便放下身段哄,时常逗弄人,又什么都答应,好说话得很。
馥橙觉得不安,俞寒洲便剖白心意,总是想尽可能地让他安心,仿佛这般毫无保留,根本不会受到伤害似的。
再强大的人也有软肋,当这软肋本身就不安分,连哄都不好哄的时候,需要费的心力就更多。
可自古以来,总有一些渴望是让人心甘情愿去守护的,并且甘之如饴。
这是俞寒洲第一次将馥橙和江山社稷放在一块比较,也是俞寒洲第一次毫不犹豫地点明了馥橙要比任何事都重要。
馥橙默默听完,看着对方不说话。
只是悄悄地,将被握住的手翻了过去,不太熟练地反手握住了俞寒洲的一根手指。
他也不多握,就只攥紧了一根手指,贴着绵软的手心,又别过了头。
别人暧昧总是十指相扣,豪放一点的便双手交握,可他偏偏只捏一根手指。
俞寒洲扬眉低笑,捏他的脸,问:“你是小娃娃?握手只握一点点?”
也就幼童手太小,才喜欢只捏一根手指。
馥橙被问得面红耳赤,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又没跟人牵过。”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长大了父母也不会特意牵他的手,最多抱抱他。
俞寒洲沉吟不语,看了一眼被捏住的手指,纵容道:“挺好。说明在橙橙这里,本相独一无二。”
馥橙下意识收紧了手指,又被对方的茧子磨得手心发痒,指尖忍不住颤了颤,可又舍不得松开。
他像是终于发觉了自己的不舍,低头想了想,道:“我觉得我挺古怪的。”
“此话怎讲?”俞寒洲问,舒展的眉却再次聚拢,显然有些忧虑。
“我在你面前,在侍女面前,在太子面前,还有,现在和半个月之前,是好几个模样。”馥橙很认真地阐述事实。
“没人性情会这么多变的,除非他不正常。”
“不过,”馥橙忽然弯起眉眼露出一个笑,慢吞吞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从来不说我不好,给我留面子,包容我。”
“你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我也不觉得自己异于常人有多么难以接受,哪怕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性格,又应该怎么和人相处……”
“那些都是和别人相处才需要担心的东西,和你就不需要。”
“你是最安全的,让我觉得安全。”
少年说得非常认真,俞寒洲俯身摸了摸他的脸,抬起馥橙的下巴端详。
果不其然,馥橙眉眼平和,不见一丝阴霾,含着水色的眸子甚至软乎乎的,是很少见的无忧无虑。
仿佛经过了这次病情,他已然完全接受了并不健康的自己,并不再为此而感到痛苦。
人最难的就是接受真实的自己,承认自己的失败,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并打从心底热爱自己。
馥橙或许对生命没有太多的渴求,甚至多多少少有些自厌自弃,但他有了俞寒洲,俞寒洲会重视他,不会放弃他,这就足够了。
“没错。”俞寒洲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少年的心意,温柔地摸了摸馥橙的脸,道,“你有我。在本相这里,你很重要,无论你是什么性情。”
“就算你现在闹脾气赶我走,给我一拳,或者变成小娃娃哭给我看,那也是馥橙。”
馥橙闻言,抿了抿嫣红的唇珠,到底没忍住,笑了。
他笑起来就格外稚气,还有酒窝和尖尖的虎牙,和不笑时的矜贵美人样很是不同,生动又甜美。
俞寒洲见状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