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里沸反盈天,狱卒们像是集体死了亲爹,一个个蹲在金九龄的尸体旁哭得险些断气。
天杀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刚刚还请大夫看过呢!
他们完了,先不说刑部主审那边儿怎么办,单是一个林默就没法交代。
她徒手卸铁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么粗的铁栅栏说撅折就撅折,这要是迁怒起来,照着他们大腿来这么一下……收拾收拾准备下辈子吧。
怕什么来什么,门口有人慌慌张张连声叫道:“林姑娘,哎呦林姑娘您怎么来了,留步留步,这里面,唉,刚处决了一个犯人,放心哈,不是您家那位,里头血腥气重,要不您改天……改天……”
狱卒追着林默喊,林默却仿佛没有听到,惨白着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没有一个人敢拦。
穿过四五个牢门,她见到了金九龄的尸体。
他穿着囚服,一身血污,神态还算安详,只是手中死死攥着稻草,手指头几乎要掐出血来。
林默走过去,蹲下身将尸体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发动能力,请君勿死,请君勿死……请君勿死!
他没能睁开眼睛,也没能等到她。
“他是怎么死的?”林默扭头,将狱卒们一个一个看过去,看谁一眼,谁就抖一下。
“请务必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狱卒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推出来的管事的,支支吾吾道:“他……他……金捕头他是自杀。”
除了自杀,他也不出别的合理的死法。
“自杀?”林默垂下眸摇头道:“他不会自杀的,他答应了要等我的。”
“是不是你们……”
她的声音不大,看上去也不狠厉,只是很平淡很平淡的在问,而被她问的人腿一软,当场吓瘫。
闹哄哄的死牢里人人安静如鸡,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别说狱卒,就连囚犯都小心翼翼的,要么趴,要么躺,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管事的抖了半天颤声道:“小的们哪敢再对金捕头动手啊!之前用刑那也是上面吩咐的没有办法,我们哥几个对金捕头可是崇敬得很呐!”
“您看,小的们还给金捕头换了新稻草,伤也裹了,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他硬着头皮道:“或许是金捕头等了太久,以为您……反正跟小人没有关系啊……”
林默静静地听着,她居然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觉得累,像是忽然在心上压了几千斤的包袱,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
好想就这样躺着过去……
她站了起来,将尸体轻轻放好,如同放下一个被哄睡的孩子。“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没有人回答。
她又道:“让我把他带走好吗?”
这个当然好,死牢隔壁就是棺材铺,掌柜的家什么款式的棺材都有,若是买个上好的重工红漆棺材还送伙计抬棺。
秋雨淅淅沥沥,一场秋雨一场寒。
棺材被一路抬到城外荒郊安葬,林默顶着雨走在一边,看着他被一点点埋入土里。
呼吸间,带出一股白色水汽。
到了傍晚,风越来越冷,雨越下越大,天上翻涌着漆黑的墨团。
林默抱着臂蹲坐在泥水中,浑身湿透,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想恨,却不知道该恨谁,只觉得累。
她双目空朦,呆呆道:“在里面很难受吧,你从来都没吃过那样的苦,怎么受得了啊……”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救你了,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呢?”
“为什么,不再多等等我呢?”
“生死相许……生死,相许?”
为什么他会突然爱她那么多?为什么他死时手里紧握这稻草?为什么……
正想着,一把伞遮在她头顶,温暖的毛斗篷披在她身上。
林默慌忙站起来,她怕把斗篷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