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面很安静,安静到傅渊渟几乎能听到时璨细微的呼吸声。
他其实一开始就该注意到的,时璨走进来的时候眼神里面没有别的东西,没看到他脸色不好,没注意到他几乎得撑着书桌才能站直。
她没有为昨天晚上他将她丢给霍明霆而生气,她问了一个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时璨……”傅渊渟开口,声音比往日低沉沙哑了几分,不知道是因为受伤发烧的缘故,还是因为时璨的这个问题。
“不要拐弯抹角,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这对你来说,这么难?”时璨眼中全是冷色,她再一次挥开傅渊渟的手,“你该知道,我爸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他知道。
时璨转身,侧对着他,目光落在窗户外。
“小时候,我家其实并不富裕,我爸那时候也不是市长,只是个办公室主任。他会给我买我喜欢的小裙子,带我去游乐园,对我比对我哥好太多。后来,他工作忙,每天还是会抽时间陪我。我喜欢你这件事,我很早就跟我爸说了,他从来没有明令禁止我十八岁之前不要早恋,他跟我说,我那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很正常,要是没有一个喜欢的人,反而是不正常的事情。
“我们家的房子,是我爸当上市长之后,单位分给他的。我爸的车,也是公车,他甚至从来没有让海荣叔开公车去学校接过我。每年逢年过节,总是有很多人登门拜访,藏在礼盒里面的金条,放在香烟盒里的现金,充了几百万的购物卡……我爸从来没有要过。再后来逢年过节,我们一家干脆出门旅行,就是为了避开这些送礼的人。
“我哥那年去买车,花了买宝马的钱买了宾利的车,我爸二话不说就和我哥一起去反贪局备案……”
时璨说得零散,都是些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从字里行间,时璨想要表达的是,她父亲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是一个清廉的官员。
“我知道,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玩法,我爸不收礼早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他可能就是你们口中说的异类。你们都是怎么对付异类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命必诛?”
“傅渊渟,是不是我爸也妨碍到你父亲了,所以他要对我爸下手?是不是你爷爷也知道,所以之前我回来想找他帮忙,所以你爷爷拒绝了?是不是因为你担心我知道了,会对你也恨之入骨,所以你打算永远隐瞒我这件事?”
时璨哼笑一声,那笑,冷漠又刺骨。
刺到傅渊渟的心中去了。
“我猜对了,是吗?”时璨后退一步,与傅渊渟拉开距离,“不,不是我猜中的,是别人告诉我的。他们一个人说,我还不信,你的未婚妻叶知秋。她说的时候我真的不相信,我觉得她在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觉得她得不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就也不想让我得到。所以我没信她。
“但是,江平野也这么说,他以前是我爸资助的学生,他和你们傅家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我想不出他要针对你们的理由是什么。我又一想,你傅渊渟啊,现在是碾死一个刘家都轻而易举的大人物,有什么事是你查不到的?除非,是你根本不想告诉我。
“因为,你早就知道,如果我知道真相,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甚至,还会让你们傅家为此付出代价。”
时璨的语气,越来越冷,说到最后,那话就像冰刀一样,一刀一刀地捅进傅渊渟的心脏。
“你说话啊,你一言不发,我就当你默认了。”时璨凝着傅渊渟深邃的眸,那双像打翻的墨一样乌黑的眸子,那双隐藏了太多事情的眸子。
傅渊渟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头发紧。
“果然是这样。”时璨心如死灰,“傅渊渟,从此以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