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风离开段距离后方才继续划船。
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与人争执甚至大动干戈,死不死先不谈,稀里糊涂被捅上几刀,疼是立竿见影的疼啊!
可只睡了一觉,到凌晨时,他就远远望见那几艘商船竟又赶了上来。甩不掉的那种。滢水宽阔且深远,他这五六百斤的小舟,帆都没挂一个,如何跑得过载重不知几何的大船?
杨培风引船至右侧,让开道路。
忽然,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轻风拂过,令他睡意全无。
“死人了?”
他定睛一瞧,直接肯定心中猜测。
原本七艘满载货物的商船,如今只剩五艘。
百十名武夫手握刀剑,警惕着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
而在众商船后,更有数个“黑点”飞速逼近……
“大过年的,惊扰到壮士游山玩水,王某实在惭愧。”
那富商在甲板上朝杨培风摇摇抱拳,原本穿着的一袭雪貂,此时已被鲜血染红大片。
杨培风干脆利落道:“若是劫匪拦路,王老爷尽管开口。在下替你料理了就是。不保证一定打过,而打不过的话,我肯定先就逃了。”
他闯荡江湖的初衷,便是力所能及地慷慨助人。可若力有不逮,那就只能溜之大吉。
富商尽管被人追杀情况窘迫,却绝不妄语诓骗他人援手,坦言道:“非也。他寻仇来的。”
杨培风点点头道:“那就请恕在下爱莫能助。只提醒一句,你的这些手下能打的不多,万事小心。”
这个时候,一名面容憔悴、穿着青衫的中年武夫乘一小船率先追来。这人不去寻那富商,反而直逼杨培风,“少侠留步!”
杨培风惊奇道:“有事?”
“昨夜少侠举舟踏水而行,令老夫叹为观止。这里想与你谈笔买卖。”中年人笑呵呵道。
杨培风断然拒绝:“不谈!”
中年人愣了一愣,自顾自道:“他们船高甲坚,我实在无计可施。少侠倘若能助一臂之力,在下不胜感激,敬备白银千两。如何?”
杨培风再摇头,“不如何。”
“好,叨扰了。”中年人并未过多纠缠,转而紧紧盯住那名富商,浑浊的双目渐渐失神,叹息道:“二十年前我初入江湖,也曾如少侠您这般意气风发,同龄人中鲜有敌手。傲气的很!”
“但没过两年,终因我的狂悖为全家老小八十余口招致灾祸。他们被剜眼、掏心、割舌。男丁被割掉阳具,女人用剑搅烂子门。待我寻到失踪的妻儿时,他们皆已被做成人彘。此等血海深仇,少侠您说,我报是不报?”
杨培风眉头微蹙,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指了指自己,“阁下是在问我?”
中年人以沉默回应。
杨培风整理了一下思绪,连连反问道:“你目中无人惹下祸事时,敢问有为家人考虑一丝一毫?你既然都不考虑,莫非希冀于你的仇人?我帮你上船,将他全家老小尽数打死,甚至由得你来个如法炮制?”
届时自己亏不亏心?
中年人猛然转头,脸色阴郁。
杨培风半点也不露怯,说道:“好比我是卖刀的。哪怕送给别人又何妨?但我却绝不能将这刀卖给一个,明确告知我要杀人的人。我不反对、更不阻止你报仇。当然,你也休想我帮你。”
中年人厉声喝问:“那我家人枉死,该怎么算?”
杨培风直截了当道:“这就要看你是要公道,还是要报仇了。你找我或者找任何一个前辈高人,将二十年前的事都捋清楚,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却也容不得你滥杀无辜。功也好过也罢,都不能为另一桩杀孽背书。”
“当然,我也并非指责你的不是,而是你在找我的不痛快。走了!”
他懒得再多废话一句,将船划出一段距离,作壁上观。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