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摸黑,老鸹粗劣的嘶哑声,在栖霞寺各个角落响起,阴翳异常。
智远抬手一剑,灭杀无数。其中不乏杨培风记忆深刻的面孔。这一幕对他冲击太大。
杨培风惶恐。对方拿到经文,究竟要干什么,真去除妖?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智远跻身十三境,再无人能挡。他怕会有更多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去。
这种恐惧宛如附骨之蛆,随他深入梦中。
凌晨时分。杨培风猛然惊醒,汗水浸湿被褥,挥之不去的躁热。
江不庭盘坐在夜色中,绝世脱俗。
杨培风呼出一口浊气,低声道:“你忘了叫醒我。”
江不庭一动不动道:“看你睡挺香。”
“如果你指的是做噩梦的话。”杨培风收回视线,掐断这个话题,“我出门办点事。”
江不庭睁开双眼:“我陪你。”
“不危险。我毕竟是九品武夫。”
杨培风无力地靠着墙壁坐下,缓缓阖上眼睛,肉干不停往嘴里塞。
最后一大口烈酒过喉,冲的他脑仁儿发疼,暂压下所有的疲惫。
张恒住所。
杨培风默不作声地走了一路,在想该怎么开口。
“咚咚。”
简单的敲门声后,他直入正题,道:“张公。智远拿了经文,您应该知道了。晚辈深感罪孽。”
过了片刻,屋内响起宽和嗓音,“进来。”
“是。”
杨培风推门走入。
张恒首先大吃一惊,仅仅八九个时辰不见,年轻人竟面色蜡黄,憔悴了许多。
“不少来这里哭丧的,大意问罪杨氏。老朽都压了下去。我的看法是,不必理会。”
杨培风作揖,恭谨回复道:“晚辈担心智远卷土重来,张道长伤重。张公是否也为百姓略做打算?”
张恒听了并未感到不妥,反而表示担忧道:“你可想好了,落玥郡可没那么快出结果。老朽一声令下,陆景有一个名正言顺,如鱼得水。”
杨培风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不会的。陆老爷为人我清楚。张公落子落玥郡,他不会拂了你的金面。谋取天下,得做君子之争,大势之争。何况一城一池之得失,张公也未必就看重吧?”
“哈哈。”
张恒不禁抚须大笑,原来一早就被看穿了如意算盘。
不过如此的话,也恰恰证明年轻人不是草包。
落玥郡固然重要,他布局是真,但更重要的,是对杨培风亮明态度。
张恒可不轻易松口,问他,“你拿什么保证?”
因对年轻人有基本的了解,老人又补充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老朽这次不听。”
杨培风正色道:“倘若一年内,陆老爷将手伸到落玥郡,晚辈就认下朝廷策书。张公任何差遣,绝无二话!”
张恒不屑一顾,“又是没本的买卖。”
杨培风脱口而出:“晚辈一无所有。”
“你背靠扶风杨氏,有无上声名,有遍布天下的故交,你还有老朽、有陛下的看重!”
“晚辈惭愧。”
张恒抬手道:“你去知会陆景,让他安排吧。一半看在你姓杨的份上,一半看在他舍得拿出几十万担粮食。”
杨培风一记深揖到底。
“晚辈告退。”
张恒望着年轻人的背影直至消失,喃喃自语,“等到二十年过去,希望别是下一个杨钧。也别成为下一个杨钧。”
两句话,字面意思差不多。
但其中寄托着的,是老人对他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