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灼烧着大地, 茶棚里的人们仍然在看热闹。
有人打算提前上路,但当他走出茶棚的一瞬间竟然被滚烫的空气烫得一哆嗦, 他急忙退后, 这才发现不是外面太热了, 而是茶棚里莫名地凉爽。
“现在就要走了吗?”他的友人招呼他, “好歹等正午过去我们再上路吧,这一次没有要紧的货物, 不用这么急。”
这人便坐到友人身边:“我只是当心,假如我们在夜晚到达京城, 万一遇到了妖怪该怎么办。”
友人笑着安抚:“这有什么,你不过是第一次出来走商, 要知道我上京这么多次,还没有一次在夜晚遇到危险。你要知道, 京城有阴阳寮, 里面都是了不得的阴阳师大人, 哪里有妖怪敢冒犯。”
小女孩十分有眼色地为他们续茶。
茶棚门口又走入一人,他头戴斗笠手握禅杖, 背后背着行李, 是一个游方的僧侣。茶棚里的人转过去看了一眼,又纷纷见怪不怪地回身。
小女孩急忙转身招呼他:“僧人大人, 请进来喝一杯茶吧!”
僧侣颔首,抬头环视了一周茶棚内, 他先是像所有人一样忽略过角落里的殷姝, 却在扭过头后忽然惊觉, 转头死死盯着角落里的女人。
小女孩一无所觉,拉着僧人的衣角把他引到唯一一张空着的桌子边,勤快地跑去端来茶碗。
僧人僵硬地站在桌子边,女孩奉上茶后,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殷姝的角落,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来。
好奇怪啊,这位大人为什么要盯着角落的那个老爷呢?他不是在茶棚里最常见的一种人吗?算啦她还是退下吧,不要惹得这两位生气了。
茶棚里仍然热热闹闹,也许是有人提到了阴阳寮的缘故,人们竟然开始大谈当代有名的阴阳师。
“要说阴阳师,最厉害的还是芦屋道满大人,我听说他曾经只一句话就退治了恶鬼,把那些恶鬼吓得四处逃窜!”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是我听说过最厉害的阴阳师还是贺茂忠行大人,我听说这位大人还为天皇陛下占卜过!”
“最强大的阴阳师吗?那当然是安倍晴明大人!这还用得着争辩吗?他可是上京第一啊。”
“但是忠行大人是晴明大人的师父,难道这还不能比较吗?”
“就算你这么说,那也有比师父强大的弟子嘛!”
……
僧人仍然僵在位置旁边,他身边一个好事的茶客朝他转向他:“这位僧人大人,您觉得哪一位阴阳师才能担任上京第一的位置呀?僧人大人……您怎么了?”
豆大的冷汗从僧人的额头上滚落,僧人虽然僵直着身子,但他的手却微微颤抖。茶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到了一个空着的位置,以及桌子上的一个小茶杯。
茶客“嘿”了一声,朝奉茶的小女孩道:“小姑娘,你怎么在那个没人的位置上放了一个茶杯?本大爷刚才问你要一个茶杯你还说没有了?”
茶棚里奉上的粗茶全都盛在廉价的茶碗里,所有茶客都是这个待遇,但是当小女孩为殷姝服务的时候,她本能就选择了茶寮里唯一一个茶杯——来自一位经过的姬君兴之所至的施舍。
小女孩仿佛被惊醒了一般:“茶杯?我拿出茶杯了吗?”
她似乎这才发现茶杯被放在角落的空位置上,连忙走过去,当她拿起茶杯时,却发现茶杯里的茶水被冻成了一大块冰块,隐约能够见到里面竖起的茶梗。
而且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这张桌子已经旁边的椅子还在丝丝散发着寒气。
被蒙蔽的记忆瞬间揭露出真相,小女孩回忆起了那个神秘的女人。她一松手,那个漂亮的茶杯被摔碎在地上,里面的冰砣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灰尘泥土。
茶客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