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晚,离亥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沈如云此前传了信给紫菀,让她将自己被赐毒酒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果然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被赐了毒酒。
沈如云面色平静地坐在幽暗的寝殿内,借着一根蜡烛微茫的光,将之前从家中带来的书籍翻了一遍又一遍。
已经快要变质的食物被她整齐放在食盒中。夜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落在了上面,不禁令其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院落门口处传来了阵阵异响,伴着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一大片月光流进了殿内,照在了沈如云面前的书籍上。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不到你了。”
沈如云依旧神情沉静地翻阅着手中书籍,未因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而有丝毫面色上的波动。
来人将兜帽缓缓掀开,在月光和烛光的同时映照下,显现出了吴月芙的脸庞。
她的视线轻轻扫过桌案上的酒盏,沉着声道:“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不是吗?”
吴月芙目光平和地望着她,随即惨淡一笑。
“反正已是将死之人,预料之中与否,现在还重要吗?你有什么想说的,便在这之前直说吧。”
沈如云垂着双眸,未抬头看她一眼。
然而,吴月芙不知为何却沉默不语了起来。
沈如云安静看着案上书籍,旋即打破沉默道:“你的手痛不痛。”
看似毫不相干的询问却令吴月芙心中不免一颤。
吴月芙轻轻皱起了眉,神色凝重道:“你是在羞辱我吗?”
沈如云轻闭双唇,扬起一抹笑意道:“吴秀女说笑了能羞辱你的,不是只有你自己吗?”
吴月芙不由一愣,随即也勾唇笑着道:“姐姐说的是啊,都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她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嘲弄般看着它道:“若不是我自作聪明,以为姐姐你定会在众人面前说,你手上的毒粉是因为我触碰过你的手不然又怎会下狠心如此?”
“但是”
吴月芙的视线逐渐落到了沈如云的身上,她忍不住面色沉肃道:“你那日明明知道,却并未将其在众人面前说出来。”
“我不信你是念着姐妹情谊才如此,因此唯一可能的,只是你想看我笑话罢了。”
说到此,吴月芙弯着眉眼,轻呵一声道:“看着我为了不令自己暴露而自残身体,但最后却发现这只是多此一举白白受了疼痛却并无用处,这便是你的目的吧。”
二人之间,看似沈如云被幽禁,吴月芙逃过一劫,但她们之间真实的心理状态现在看来却截然相反。
沈如云合上面前书籍,抬眸望向她道:“你这两日来,所想的竟只是这些吗?”
吴月芙眉心轻蹙,语气幽幽道:“不然我还能想些什么姐姐你拿了我的东西令我惶惶不得终日,自己却在这儿悠闲惬意地将一切都控制于股掌之中。”
言及此,她不由垂眸轻笑道:“以前总是觉得姐姐性子温柔随和,没想到你也这般擅长玩弄别人姐姐报复起人来可真是狠心啊。”
沈如云闻言,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她徐徐站起身来,走至吴月芙面前,抬手抚过她的脸庞,轻声喃喃道:“狠心?我要是狠心,那日定会让你这清秀的面庞也同你现在的手掌一样。”
“所以这句话你还是对死去的陈念荷说吧。”
她一直感到疑惑,吴月芙为何忽然中途回去补了妆。虽然她自己说是从家中带来的新的妆粉胭脂,但沈如云却不信她会将好的东西放在随意一天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