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施主如何理解?”
“天下大乱,越乱越好。”
“贫僧实现了吗?”
“从前贫僧听闻有人在阴阳炁海中能窥破未来,那时候贫僧还颇为不以为然,可几年前贫僧被从燕王身边忽然调开,陛下让贫僧来这大天界寺中担任僧官,勉强保住一命,而后日夜思虑间,便觉得这天数委实可怖了。”
“原来是道衍大师失礼了。”朱雄英回过神来,连忙还礼,“在下朱雄英,此次前来,是希望能与大师探讨一些佛法。”
若是旁人,肯定猜度不出来这白胖和尚的心思,但朱雄英不一样,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道衍微微一笑,把扫帚倚放到了一旁的树干上,点了点头:“朱施主请随我来。”
“这取决于你的表现现在是你做抉择的时候了。”
道衍看着他,朱雄英同时也在揣测这位未来“黑衣宰相”的深浅,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很清楚这次会面不仅是对道衍的考察,也是道衍对他的考验,这种交互显然是双向的,只不过这和尚可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老朱虽然没杀他,但这种双刃剑自己用也得小心划伤手。
道衍学贯三教,却又不在三教之中,因此,他的“道”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道衍没有犹豫很久,他就像是被佛祖镇压在五指山下等取经人的孙猴子一样,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刚才的考验不过是小小试探,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朱雄英用茶杯一下下地磕着案几的木质平面,八个字说完,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同样起身昂然直视道衍:“这便是你的未来,你所求的,根本就不是走马以粪的太平治世,而是戎马生于郊的世界,你想要用这个世界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是老子《道德经》里的一段话,挂在佛寺里没被人撕了,说明道衍还是有点地位的。
因此,茶褐僧袍的禅僧,僧袍上还绣有八宝纹饰,定是禅宗僧官无疑,跟看电视剧里的警察干部通过“白衬衫还是蓝衬衫,肩膀上扛着的是什么”来辨认身份是一个道理。
朱雄英握着茶杯:“机缘巧合,道衍大师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道衍霍然起身,僧袍猎猎作响:“那还请朱施主告诉贫僧,到底看到了什么。”
画像不是很瘦吗?还是人老了才干巴的?
这里的关键问题在于,什么是“道”,对于这一点,不同哲学流派都有自己的答案,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儒生,那理解的道肯定是孔孟之道,是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道;如果是道士,那便是道法自然清静无为,以黄老之术治国,重现文景之治;如果是和尚,则是人心向善,建立地上佛国,方才是道。
道衍的三角眼紧紧地盯着朱雄英:“如今一试便知,朱施主窥得天机,乃是天命之人。”
“不是巧合,仿佛有一双眼睛洞彻了贫僧的心思和命运。”
房间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几张凳子,还有一张简陋的床铺,墙上挂着一幅字,却没有写禅语,而是潦草地写着“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他引领着朱雄英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来到了一间僻静的禅房。
“若圣孙不弃,道衍愿追随左右。”
两人再次落座后,开始谈论起了其他事情,从佛法聊到世间百态,从政治聊到民生,道衍虽然外表看起来普通,但他的言谈举止中透露出的智慧,却让朱雄英有些刮目相看。
谈话结束后,朱雄英对道衍的印象更加深刻了。
朱雄英意识到,这个白胖和尚虽然此时还郁郁不得志,但未来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确实不负“黑衣宰相”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