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宁未末闭着眼睛休息,而坐在一旁的聂无羁却始终都无法安静下来。 哪怕他在去见艾悠悠之前就知道要去见谁,哪怕在见到艾悠悠的时候他还能保持平淡。 可他心里,无法安宁。 那是艾悠悠啊,那是天水崖的司座神官,那是曾经亲自指点过他修行的座师。 回想起来在天水崖的那些年,聂无羁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做梦一样。 那曾是他最为敬重的人,在上阳宫各地分座都已经到了糜烂不堪地步的时候,天水崖就已经算是一股清流了,哪怕天水崖的弟子也还是一样的狂妄。 当年林叶去天水崖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来形容天水崖弟子,艾悠悠当时就大发雷霆。 “唉......” 良久之后,聂无羁终究只能是一声轻叹。 坐在他身边的宁未末忍不住笑了笑道:“是不是有了一种对人生都开始怀疑的感悟?到底什么是真的,人,事,万物,哪样是真的?” 聂无羁道“宁公这一番发问,便可到上阳宫里指点修行了。” 宁未末摇头道:“上阳宫道法我并不熟悉,但我猜着,应该不是我这怀疑一切的心思,上阳宫得天下人认可,是因为上阳认可天下人,所以上阳的第一课,应该是认清人,自己也包括在内。” 他说到这看向聂无羁道:“聂大礼教该明白,真假是相对而言,在你处是假的,在别处就是真的,在你处是假的想来是因为不够分 量让他展示真的那一面。” 聂无羁道:“他在何处都不展示自己真的那一面。” 宁未末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之前的话都是为了聂无羁回应这句话所做的铺垫。 他说:“既然如此,那你在乎他做什么?” 聂无羁一怔。 宁未末道:“这个世上可能只有人最看重对等,所以才有那么多名言......如投桃报李,如滴水涌泉,如将心比心......” “人用这么多年的积累和思考才想到了这些词,无非是想告诫厚实之人,待人要对等,别人对你好,你对别人好,别人对你不好你对别人好那是贱,别人对你好你对别人不好那是坏。” “这位艾老在天水崖的时候待你必然是好的,但那是他彼时该有的身份和行为。” 他看向宁未末问道:“若在这歌陵城里,他是第一个发现他秘密的人,那他是杀你还是不杀你?” 聂无羁陷入沉思。 宁未末笑道:“不用思考那么多,我这个人天生诡辩,说话总是喜欢说服别人,你只要明白你不想杀他但他可能杀你这一点就够了。” 聂无羁点头。 宁未末再次闭上眼睛。 “他今日可以与朝廷结盟联手,明日就可能为了自保杀我杀你,其实,我与他何尝又不是一样的人?” 他摇了摇头:“人啊......心里都藏着一尊菩萨一尊魔。” 聂无羁沉默无言。 而此时在那个小院里,艾悠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 是把这里左右他需要带走的东西都打包。 这个小院已经暴露了,为了稳妥起见他绝对不会再回来。 每个人都要面对取舍,聂无羁在宁未末的马车上尚未做到取舍过去现在。 而艾悠悠的取舍其实很简单,他只是不想离开上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