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抬起头,声音微微颤栗:“父皇,这屏风,谁送给您的?”
建昭帝一愣,继而蹙眉:“这是你府上送的,晋王妃说,这是华侧妃写的字,她让人做成屏风,你竟不知?你同她是不是吵架了?”
建昭帝的声音低缓,却如炸雷一般在祁渊耳边轰然作响,震得他脸色发白。
“华侧妃写的字,华沅。”他喃喃念着这几个字。
他当初看到嫁过来的人名字叫华沅,还冷笑,这个沅字,被糟蹋了。
华沅,陆芷沅。
他腾地起身,向建昭帝匆匆行礼,“儿臣有事,先行告退。”
建昭帝还没反应过来,祁渊已然跨出殿门,他跟了过去,愕然道:“祁渊这是怎么了?”
“奴不知。”张和也是一脸纳罕地追望着祁渊消失在宫道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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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冲到宫门外,一把抢过长林手中的缰绳和马鞭,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狠狠甩下去,马立刻扬蹄飞跑起来。
跟在后面跑出来的长风也迅速和长林翻身上马,长林看着前面几次匆匆避开人的祁渊,惊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我也不知道,殿下方才去咸阳宫,不一会就跑出来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长风盯着跑在前面的祁渊,生怕他拐到哪里自己跟不上,但没一会,长风就知道祁渊要去哪了。
祁渊是回晋王府。
到了府门口,祁渊跳下马,几乎是飞跑进府的,看门的小厮都看呆了,拉住跟在最后的长林问: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长林跟着长风也跑了进去。
祁渊跑过前院,冲过夹道,往林荫小径拐过去,很快就到了摘星台,他猛地收住脚步,看着隐在树荫后,倚翠居的门。
他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长风和长林面面相觑。
殿下这是要去找华侧妃?
长风有一瞬间的担忧,他的过往经验告诉他,华侧妃只怕是又要被罚了。
想起那次倾盆大雨中,那个跪着的纤薄身影,长风暗暗长叹。
祁渊走进倚翠居,里面很安静,院落里有两个小丫鬟在晾着帕子,乍然看到他,错愕地瞪大眼睛,都忘记行礼了。
祁渊没理会她们,沿着屋廊往里,路过一扇半开的花窗,他向里头看,能看到半边放满书的书架,窗后还有张收拾齐整的书案。
祁渊从正屋进去,正屋无人,他顺着偏室走到里头的寝室,寝室里也无人,但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草药味,他嗅了两下,确认出确实是草药味,他心底一沉,她病了么?
他转身出来,刚走了两步,脚步又停下,左侧有张琴桌,上面放着焦尾琴,他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慢慢滑过,然后一勾,琴音颤颤响起,他手指再一用力,琴音又消失。
那日,她便是用这把琴抚出《长清》的吧。
那两个丫鬟醒转过来了,到里头给祁渊行礼。
祁渊问她们:“华侧妃呢?”
丫鬟答道:“去了王妃那里
。”
祁渊又往外走,目光扫过书房窗下的书案,笔架上挂着几只紫毫,有一支略小的笔杆上刻有字,他心头又是一跳,走过去,果然看到上面刻的是沅字。
书案一端,码着一沓写完的字帖,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卫夫人楷书字体。
华沅,就是陆芷沅,就是他一见之后,念念不忘的陆师妹。
他辅政多年,掌权兵部,早已忘却涌出泪意是什么感觉,但此时,鼻端的酸涩,眸底泛起的水汽,让他再一次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