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珮容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正厅中很安静,桌上蜡烛发出淡金的光晕,陆芷沅的脸在那光晕中,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双丹凤眼却晶亮无比,那双眸子如黑曜石一般,在光晕中煜煜生辉。
“此事非同小可,你再好好思量思量,过几日再告诉我。”楚珮容道,但她知道,过几日,陆芷沅依旧会是这般选择。
回清辉院的路上,轻雪悄声问道:“王妃,您答应华侧妃去守陵吗?”
楚珮容看着前头丝雨手中提的灯笼,因走路有风,灯笼中的光一晃一闪的,但总归没有灭掉。
“她总得活下去。”夜露深重,楚珮容的声音沉沉地带着凉意。
她与陆芷沅性情相似,她是真心待陆芷沅,自然不想陆芷沅去受那份苦。但是,陆芷沅说得没错,她得活下去,南越也得活下去。
她抬起头,顶上是浓墨般的夜空,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轻雪默了默,叹息道:“华侧妃模样好,性子又好,还那么疼我们姑娘,殿下怎么就如此厌弃她呢?外头的那些浑话,外头人不懂,殿下还不懂吗?”
“他已经被成见蒙蔽的双目,希望来日他不要后悔。”楚珮容淡声道。
她们回到清辉院,楚珮容先去了书房,给祁渊写了封信,告诉他陆芷沅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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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收到楚珮容的信时,还在湖州。
按计划,他与叶寒舟在湖州呆十日左右,安抚好被打死生员的家眷,就赶到
下一州府。不曾想贵太妃薨,楚相想让打死生员的刘瑞官复原职的消息传到湖州,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生员又愤怒起来,到府衙闹事,他和叶寒舟要重新安抚。
一连串的事情,让他们在湖州待了一个多月。
长风交给他楚珮容的信,他和叶寒舟正在湖州知名的群贤书院做客,州府张大人同府衙其他官吏,书院的柳先生,还有几名乡绅,同他们一起坐在书院的前庭,看着下边的十几个生员临摹字帖。
贵太妃薨,建昭帝追封贵太妃为太后,东秦上下皆按太后丧仪,百日内不得行宴饮之乐,所以湖州府一众官员满心想请祁渊和叶寒舟赏玩游乐,以奉承祁渊,又恐违了礼制,纠结了许久,才以群贤书院之命,请祁渊和叶寒舟出来散散心,又知祁渊喜好书法,便挑了一些字写得好的生员,挥毫助兴。
有几人写得快,不一会就把写好的字帖交了上来。
柳先生接过,双手奉给祁渊。
祁渊把楚珮容的信又交给长风,接过那几分字帖,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含笑道:“写得不错。”
祁渊递给叶寒风,叶寒风看那些字,形是有了,但缺了气与神韵,他暼了一眼祁渊,“殿下于书法颇有研究,他说不错,自然不错。”
张大人笑道:“早就听闻殿下书法造诣益邃,不知今日下官可有幸一饱眼福?”
柳先生和那几个乡绅也拱手作揖,恳请祁渊赐墨宝。
祁渊推不过,便让长林研墨,长平铺好麻纸,然后接过张大人双手奉上的紫毫,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八个字: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张大人在书案前一直看着,看到他写的字体,满口称赞:“殿下的楷书,东秦少有人能及啊!”
柳先生则俯下身子,几乎是趴在那幅字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右手如拿笔般运转手腕。
待看完最后一个字,他方直起身子,接过张大人的话,“殿下写的卫夫人楷书字体,能写到这种火候,不仅是东秦,只怕普天之下也无人能及。”
祁渊淡淡一笑,“柳先生过誉了,本王就认识一人,她写的字比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