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缩在墙角里的人被顾纯掀了被褥,瞬间露出了鼻梁上的眼镜框来,带着一张清秀的脸颊,可不正是之前和顾纯一道乘过飞船的无限电子信息大学保送生嘛!
眼镜少年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掀开他的床单,可当他看到来对方的模样时,又是一愣,也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隔壁座位的乘客。
“你、你、你……”他抽抽啼啼地回答,脸庞哭得和个大花猫似的。
顾纯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他乡遇故知”的亲切,立时抛去了心里头的阴霾和疲惫,像遇到同类般挨得近了一些。
“他们说我偷东西,是犯罪,把我关进来了。”他用肩膀拱了拱对方的身体,问道,“嘿嘿,你呢?你怎么也这么倒霉,被这群坏蛋抓起来啦?”
信息之城的警司怎么能说是坏蛋?眼镜少年的眼神躲闪了下,只是小声地说道:“他们说我没有船票,是偷渡,犯了偷渡罪。”
“可你本来不就是被保送上来的?”
“按照信息之城的条例,从地底城进入信息之城需要入城凭证,需要四千万的星都航班船票,我没有买,是、是靠着保送凭证免费坐的。可是飞船遇到飞云海的强盗,我的大学入学凭证和电子信息都被海盗抢走了……”
他说到这里,内心一酸:“那些人只看证明,不听我的解释,我就被、就这样被判了两年的有期,被他们带到了这里。”
少年说着,眼里又有眼泪流出,只觉得一腔的委屈没有地方发泄,只得又用手抹了把眼睛。只是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在顾纯眼里,却让这位代码忍不住“呃”了一声,想到那时候这位保送生的芯片卡作为海盗们呈上来的礼物,好像被他已经用过了……
那时候,芯片卡里的身份信息上叫【程业业】,他擅自修改了对方的数据,伪装成他的身份进城,想以此来躲避信息之城的追查。
“……其实也才被判了两年而已啦!”顾纯立刻打了个哈哈,安慰对方道,“你看我,我被判了一个十年、一个五年、一个七年、一个无期徒刑呢,和我的比起来,你这都不算什么了!”
程业业:“……”
“大不了在你出狱之前,都有我陪你垫底嘛!”顾纯又道。
程业业:“……”
眼镜少年哭声忽然止住了,他又仔细地看了顾纯一眼,这才想起来这人脑子不大正常,就是船上一直在发疯的那个神经病,他一定是急病乱投医才找他说话吧?
想到这里,他眼泪又是一涌,一把推开对方,埋头哭得更加凶猛了。
“你、你懂什么?电子信息大学是信息之城最高等的学府,对学生也会进行严格的挑选,像我这样进过监狱留过案底的,他们肯定不会再录取我了!”
“呜呜呜,两年、两年你知道可以学多少东西吗?现在的信息技术每天都在革新,等我从这里出去,已经比别人落后两年,那些企业也会嫌弃我落后,不会再要我了!”
“我有爸爸,我有妈妈……我爸爸为了供我读书每天在高污染区作业,我妈妈每天要兼职四份工作……如果我因为被抢了电子凭证这件事而上不了大学,因为上不了大学进不了企业,那他们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他说着,声音越哭越大声,只觉得心里的痛苦和愤懑更加没有地方宣泄,是真正的伤心欲绝。可顾纯没有上过学,也没有父母的陪伴,闻言歪了歪头,只能露出一副不解和困惑的模样。
最终还是牢房里有人不耐烦地往角落里踢了一脚。
“还在哭,哭得有完没完?老子因为捡了地上一块钱就被判了三年,这都没说什么呢!”
说罢,又有人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