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典的心有些难受,像女子月事时的痉挛,一泵一泵得似是要轧出血来。他循着小径走着,娇俏打滑的青苔依偎在墙角,无声无息地,似有若无的,比他的呼吸还轻。这条小径是走不尽的,这是他残留意识里的路。他已经记不清这条路通往哪,会碰上谁或者不会……轮回之外的生命体不会随着时间流逝,但其记忆却一直经受消磨,像一尊石,风尘拂去消弭苦厄与欢愉。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有些画面匆匆流失于指缝。纪典总是不经意地跌进这条路,甚至他会不记得自己是在梦中,尽管这条小径总在他残识中。
他的眼前晃过脖颈勒红的疮疤,血珠混着泪水流连在女子的锁骨。那女子面目不清,纪典却下意识觉着她面若桃花。纪典有些慌张,说不上来的,手心沁着薄汗,他也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他只觉着发憷……他着急忙慌地蹲下,薅下一把青苔。心像是撕裂一般,青青草汁盈满他孱弱纤细的手腕……纪典迷茫地睁开眼,手心贴着晶莹透亮的棺盖,眼神放空了一阵。他突然觉着好笑,这样的自己与活体标本何异?
他静默地推开棺盖,娴熟地拨动机关走出墙去。
“哥!你的手!”纪考本坐在沙发上安适得很,却被纪典血渍蜿蜒的手腕惊了一惊。
纪典不以为意地轻抚纪考的后背以示安抚。
“我好像记不起很多事了。”纪典喃喃自语。
“有些事或许记不起了才好。”纪考望着眼前心思沉郁的兄长叹了口气。
阴霾覆盖在将晚的天空,似有来雨之势。纪典携着雨具,走出了几里路,他没有撑伞,听见雨滴拍打在他的发,他的肩,他的手。他本就感受不见寒温,可是偏就是好冷,寒得要撕开眼角逼出泪来,同着漫天的雨一起落下。
不远处,卷瓷踏着水花往回家的路去。
除却这十年一日熟悉的光景,斜风细雨里竟有个颀长的身影,斜抱着一把长柄黑伞,微微颔首,冗长的头发湿嗒嗒地披挂着,像是死掉了一样……
不是头发怎么会死掉啊,卷瓷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无语住了。但也不对啊,这怎么有点像他……
卷瓷蹑手蹑脚地从这怪人身边擦肩而过时,好奇瞥了眼,打了个照面,竟还真是。一时之间,卷瓷不晓得是否该微笑以尽邻里之仪,还是看到这种诡异场景赶紧开溜。
在卷瓷扯出尴尬微笑前。纪典竟正面径直扑上来,卷瓷被撞得胸腔都疼。
来不及回顾先前的好感,卷瓷只觉得太惊悚,这是要扑上来打人吗??
被男人遗落在雨里的黑伞,“啪”地跌下,溅起有些浑浊的雨水。
男人锢住她的双臂越发紧了,像是孩童找寻见丢失的心爱玩偶,他的呼吸侵略性地拍在卷瓷的面颊上,有些发痒,有些害臊。他的唇瓣轻柔地含住卷瓷的发丝,衔在嘴角像衔住一支不带刺的玫瑰。他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卷瓷的红唇,克制地落下一吻,动情之处又疯狂起来,吮吸又纠缠……
男人发尾滴落水滴,落在卷瓷眼眸中。她不适地眨眼,手上发了狠劲儿要把这登徒子推开。男人看着胸前抵触的白皙,心下有些吃痛,遍顺意地让她挣开了怀抱。
卷瓷抄起挎包朝这纪典就是一通摔打,纪典怔怔地站着,任其打骂,像是不觉疼痛…
“便是我的怀抱不暖了。”纪典垂下眼,雨水混着泪剥落在他面颊上。
…不会精神有问题吧…卷瓷憋着气又不敢再下重手去。
“我们以前见过的。”纪典拨开凌乱的长发,发丝了无生气地耷拉在他衬衣上,就像美杜莎头上沉睡的蛇。
卷瓷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像是隔了一条忘川,各在两畔……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似是前世今生忘不了